> 走在一中校园里,慷慨的广玉兰香气无时无刻不在湿润的空气里萦绕。 那又大又厚的白色花瓣落在广场白蓝相间的花砖上,腐烂掉少年怅然缄默于口的心事,化作一封封不敢说真名的信。 他想成为真正的收信人。 暗恋是什么,暗恋是还没开始燃烧就主动熄灭的蜡烛。 他迟疑着收回手,能远远望着她就已经足够。 不过她叛逆的本性总在学校高压教育不经意的缝隙中钻出来。 一中的校园不大,开学后他们总是在各种场合下偶遇。 她放学时总是一个人抱着一堆皱巴巴的卷子,从三号楼先走到小花园,最后大步流星的在人群外围冲出校门。 跑操时,她总会拿着一本小小的历史笔记在背。 跑操结束后,就用笔记遮住口鼻和同学一起说年级主任和班主任的八卦。 周一升旗仪式时,她会在羽绒服外面笨拙的罩一件校服外套来应付校风检查。 听校长讲话时,她会捧着一个牛皮纸色的小本子记单词。 感恩教育时,她会在几千人齐声痛哭流涕时,不耐烦得跑去上厕所。 然后躲在楼梯下面前仰后合的嘲笑书商们的美妙逻辑。 会在信里和他控诉“真想快点逃出监狱一般的学校,真希望闭路电视里钻出一条蛇来。” 至于她说的那个类似于“异世界”一样的小园子。 开学后,他在公园里找了好多次,什么也没找到。 听管理员说公园前年翻新了,将军的坟墓也迁到烈士陵园了。 眼下生活的变化毫不设防的。 有次晨读,他在停车处遇见做值日的她。 那里是学校的公共区域,三个年级轮流负责一周。 她拎着扫把在打闹的同学后朗诵着王后雄和薛金星的爱恨情仇。 一中崇尚理科,校园里有一座爱因斯坦的红泥雕塑。 入秋后,常常刮大风。 有一次下午上课前,两栋教学楼间来了场莫名的穿堂风。 风把爱因斯坦的雕塑连根拔起,站在走廊里的同学发现雕塑是空心的后,一片哗然。 对于压抑了许久的他们来说,这比相对论和牛顿定律都有趣。 不知是刻意发泄压力,还是单纯的青春期叛逆。 爱因斯坦每被吹远一次,大家就齐齐拍手叫好一次。 他站在起哄的人群里,看见了姗姗来迟的她。 她拎着书袋,抬头看着楼上热闹的人群。 那是第一次他敢和她对视。 也只有在人群里他才敢有这样的勇气。 之后的每天,她和他擦肩而过无数次,他却再也没有一次这样勇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