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民俗有语: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
这是一年之中,最为喜庆的几个节日之一。
可对我来说,却是个悲伤的日子。
我在这一天出生。
也在这一天失去了娘。
这一天,即将临盆的我娘,艰难地回到了茶花峒。
茶花峒是湘西一处苗寨,距离古城凤凰约莫有五十里。
这里巫风盛行,更流传着神秘的蛊毒。
我娘回到家中,面色惨白,体力消耗极大,一把抓着我外婆的手说:“娘啊,救我的崽。”
我外婆是茶花峒的一位赤脚医生,大名龙改凤,善用苗药,盯着我娘看了一会之后,声音颤抖地说:“蛊胎!”
所谓的蛊胎,就是孕妇腹中的婴孩,让蛊虫给缠上了。
婴孩会滋养蛊虫,魂魄也会为蛊虫吞食。
死状极惨!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下蛊方法,斩草除根,一尸两命。
听到这话,我娘手上的力量更大:“娘啊!我的崽不能死的。要不然,我死不瞑目!煞气直冲云霄!说不定,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我外婆叹了一口气,说:“孽债!”
我娘又说:“娘,我肯定活不了了。我若死了!不要将我下葬!”
“把我制作成干尸!把我养成怨灵吧!用我的煞气,护住我的崽!压住他体内的蛊!”
外婆双目通红,咬牙答应下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胎动开始了。
我外婆马上准备接生。
据我外婆讲,当时黑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整个生育的过程,九死一生,极为凶险与漫长!
我生下来后,在我的腹部,出现了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各异的线条。
这些线条还在不断地动弹。
我外婆仔细盯了一会儿,愣是没有认出是什么蛊虫。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体内不止是一只蛊虫,而是五只。
五蛊缠身!
外婆呼吸急促,大喊一声:“是谁!是谁!如此狠毒!”
我迟迟都没有哭。
很快,我外婆就点了一炷香,将一把白糯米洒在了黑血上,虔诚地念道:“蛊神保佑!金蚕保佑!”
随即,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跟着,便有一团金色光芒落在我的天灵盖上。
“哇!哇!”
我随即哇地哭了出来。
听到我发出哭声之后,我娘方才了却了心事,便一命呜呼,合上了眼睛。
事后,外婆请匠人打造了一口方形石棺,又找来了特有的颜料,用苗疆本地的桃木钉,以及辰州符,将我娘做成干尸。
就放在停尸在竹屋后面的小屋里。
从此,我娘就睡在小屋里,房门用一把铜锁牢牢地锁着。
不过,外婆从不让我靠近竹楼的小房屋。
我娘虽然死了,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守在我身边。
我体内的五蛊一直都没有发作。
外婆告诉我,我娘死后变成了尸煞,全身煞气极为浓郁。
有这股浓郁煞气的存在,我体内五蛊暂时是不会发作的。
再加上,我外婆请了金蚕庇护。
所以,我本应在出生那天的冬至夜就该死去,却得以活了下来。
可是,对于茶花峒来说,我就是个不吉利的人。
茶花峒除了龙姓之外,还有另外一支是姓麻的。
麻家有些养蛊的老人家,瞧出我身上的不对劲。
很快,“蛊胎”与“野种”两个称呼,便如野草一般疯狂地传开。
若不是我外婆平时救人积攒了一些名声,只怕我早就让人赶了出去。
我很小的时候,听不懂这些骂人的话。
渐渐地,等我大了一些,我便渐渐明白这两个词语的意思。
尤其是“野种”,不仅是在骂我,更是在诋毁我娘。
骂她不守妇道,还没有嫁人就怀有身孕,没人要了,带着野种灰溜溜地回来。
这些话,如同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头。
为此,我没少跟人打架。
回到家中,外婆告诉我:“冬生,没事的。等你长大就好的。”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着快点长大。
外婆告诫寨子里的人,谁再说刺耳、恶毒的话,以后她就不会出手救人,谁的蛊虫死了,谁让蛊咬了,她都不会管。
我六岁那年。
有一天,外婆去别的寨子给人瞧病。
我坐在家里等她,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忽然,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