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
她既然在意,裴饮雪然也跟着有所留意。
民以食为天,农学的地位十分尊崇,但目前的耕作模式没有达到特别严谨的精耕细作,种子的选育也不成体系。裴饮雪在河东曾经听闻过一种小麦的种子,比平常粮食多出三成的收获,几经寻觅,终于找到——但河东跟京兆气候和土壤不,他也不确定是否能在这里栽培成功。
今年末培育土地、明年初耕种,至秋收获,果成效斐然,那么到明年冬日,即可从中选育出更出众、产量更高的粮食种子,在薛氏的部分田庄上推行。
除管理内宅,裴饮雪最近就是在做这些事。农书里所写的穗选、桑苗截乾,他都已经亲到田庄上去验看过,完全可以实行。
秋风渐凉,吹起他身上宽松袖。裴饮雪重新蘸墨,在纸上将要点记下来,他写着写着,字迹便悄然偏移,从严谨朴实的农书今释,硬生生蹦出一个“霄”字。
裴饮雪动作一滞,面无表情地对着纸张,抬手要将这个字勾掉。但这支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用起来,只是将此字圈起,却不忍有半分勾抹。
……难道爱屋及乌,真到此地步吗?
一定是笔不用。
裴饮雪放下狼毫,从笔架上选了一只,蘸墨欲涂,手就又软了,盯着这个字毫无意义地看了半晌,忽然有些生气,言语道:“必归来又是一身浓香,连我在侧都有人投怀送抱,何况我不日日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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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脆不再管这个字,继续写下去,心中却:“招蜂引蝶、处处留情,你成这么温柔可亲的样子,就算没有那个意思,眉目也可以传情了,多情之人反而是个木头脑袋,连我都为那些小郎君们……”
他顿笔,心道,可怜他们做什么?是先可怜己吧。
裴饮雪定了定神,对己道不许再,随后一低头——这页纸已经不能要了,薛玉霄三个字就堂而皇之地摆在上面,炫耀似得看着他。
裴饮雪:“……”
他叹了口气,只得将这页纸扯去收,重新再记。
……
从花舫回去后,薛玉霄当机立断,让段妍点选军士去抓人,军府几人得到消息都跟振奋,随她一前往。
山海渡乃是京兆最大的码头,往来船只无数,有不百姓在这里做工、讨生活,人口众多,十分杂乱。负责这方面要务的最高官是太府卿,今在位的太府卿是汝南袁氏的袁芳拓,但这位太府卿沉迷占卜、洛书、研究天文地理,对关市收税的要务不上心。
这就导致有许多人可以乘虚而入,借着太府卿的名头在里面获取利益。
段妍带着数百府兵,跟随在几位文掾、以及都尉大人身后。众人骑马前往,速度比府兵们更快,到了地方,不待薛玉霄开口,李芙蓉便掏出身份令牌一亮,按住腰间刀鞘,倨傲道:“军府清查京中逃窜匪贼,停船,所有人都不许擅离开。”
码头的负责人面露惊诧:“大人,不曾听说京中有匪……”
李芙蓉瞟过去一个眼刀,握着刀鞘拔出。对方立即噤若寒蝉,退到一边。
这里船只数量甚多,在大部分府兵没赶来的情况下,众人只得分头查验,薛玉霄跟李清愁转向西侧的船只,走了上去。
“是不是太快了?果他们今日没有运送人口呢?”李清愁低道。
“京兆奴隶的数量不断增加,每日都有大批进入牙行,正是买卖火热的时候。”薛玉霄回,“她们已经有防范之心,不允许卖来的人提到出身,尤其在消息纷杂的柳河,我已经买了那人,果有人反应过来我们在暗中查探,那是踪迹全无。”
“有理。”李清愁先点头,随后捕捉到重点,“你买了?!”
“他留在那里,要是被发现口风泄露,会被鸨婆们打死。”薛玉霄边走边道,她抬手掀开蒙着货物的罩子,看过运送而来的各地特产、果蔬,今正值秋季,这些丰收之物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兆,在阴凉透风的船舱里储存,短途运输,不会损坏。
“下一艘。”查看完毕,没有异样,人正要离开。
就在薛玉霄的脚步几乎踏出船舷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异响。
她脚步顿止,跟李清愁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这异响很快就消失了,薛玉霄单膝跪地,伸手摸索了一下木头船板,低道:“这个缝隙像有些大。”
她用手扳了一下,模板纹丝不动。李清愁按住她的手拉开,道:“婵娟娘这只手金贵着,得留着下棋作诗,别伤了手,我来。”
说罢,她轻轻转了转手腕,指向下,猛地卡进缝隙中将船板翘起。李清愁的手背上浮现出凸起的青筋,指节紧绷,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