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可见,里面的尸骨必然盘结锁,并非常人。”谢不疑讲完这个传说,“众人掘坟启墓,果见此,遂设坛供奉,后谓锁骨菩萨。”
下静寂,有人开口评价。
只有薛玉霄轻轻点头。她其实从方开口的第一句就差不多猜到了。这个传说出自于《续玄怪录》卷五,确实是跟佛教有关的传说,不过多是后人编撰,在佛教经典里并无实录,在穿前,她看的版本是“化身为延州妇人”,到了这里,自然化身为一位俊秀温柔的小郎君。
“世上不乏有沉迷欢爱,不加以节制者,倘若真有菩萨布施以绝人淫,能让人清明性,向佛陀、向苍生,不失为一桩好事。”薛玉霄道。
两人视得太久,谢不疑本想给她一点压力,此刻却自己率移开了眼睛,他沉沉地呼吸,涌入肺腑的气息都带针刺般的痛,挟她身上馥郁不散的香气。
馥郁。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词,天下皆以浓香为尊贵的代表,所以皇帝名馥,而他为郁,多过去,皇帝依旧名姓未改,而他却已不能提及本名,承担天下的揣测怀疑,成为了“谢不疑”。
薛玉霄思考片刻,她确实也意识到很难有比这个故事还引人眼球的了。她在腹搜索一番,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代不可考证,当有一个巨盗,名为干达多,他生性邪恶非常,恶多端,杀人放火,犯下了许多罪孽……所以死后坠落井,那口井连接地狱,因为身上所负的罪业甚重,而受到业火焚烧煎熬之苦。”
这很符合众人佛教传说的印象,纷纷点头。
“他坠.落其,不得出井,受尽煎熬。有一日,佛陀路过,听到井传来哀嚎惨叫,便前往一观。”
薛玉霄语气平静无波,谢不疑平复情后,又忍不住转头过来看她。
“佛陀张开双眼,在他的诸多罪孽当找到一桩善事。原来干达多曾经走路见到一只蜘蛛,马上就要踩死,转念一动,想,它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蜘蛛,何必伤了它的命,就抬脚,放过了那只蜘蛛。”薛玉霄道,“于是,佛陀将那只蜘蛛放到井边,蜘蛛放出一道细细的丝,干达多便抓这条纤细的蛛丝,从井向上爬。”
她越是言辞平淡恳切,就越有一种能掀滔天波浪、沉默而坚实的力量。他忽然想自己阻拦她出门的那一刹那,想两人初见的场面,他那么放荡、狼狈,只在陷害她产生了那么短暂的迟疑——只要谢不疑当有犹豫,眼前的薛都尉已然前程尽毁。
而从他面前离开的“蜘蛛”,今仿佛也成了井唯一的丝线,满堂之,唯有她一人他的故事毫不讶异、有任何异色,就把这当成一个很平淡、可以当面议论的故事。
薛玉霄啊……谢不疑沉默,在慢慢地叹气。
她不是那只小小的蜘蛛,她是把蜘蛛放在井边的佛陀,是京百姓供奉的玄衣菩萨。
“干达多抓蛛丝,奋力地向上爬。爬到一半,他向下望去,见到地狱里众生都抓蛛丝,在他身后爬了上来。干达多想,‘这根蛛丝纤细孱弱,要是它断了,我不就得不到解脱了吗?’于是,他一脚将身后跟过来的恶鬼踢了下去,口大骂道,‘这根蛛丝是我的,你不许碰。’……他这么一踢,蛛丝立刻断裂,干达多重新跌入了地狱,再也有了任何希望。”
薛玉霄讲述完毕,她自己觉得这故事确实有“锁骨菩萨”的事听来有趣,便笑了笑,谢不疑道:“殿下,其实题字之事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我的名声天下已知。我讲这个给众人听,只是想说,你我虽然不是恶多端的匪贼,但谁知今日一念之善,是否就是来日井边的那根蛛丝呢?”
她的目光掠过谢不疑的肩膀,看向皇帝,道:“自己抓蛛丝,却有丝毫慈悲之,将其他一同悬在蛛丝上的人踹下深渊,终究也会堕入地狱,煎熬加身。”
皇帝无甚表情地看她。
薛玉霄说完之后,众人都难以点评,只有皇帝身边的居舍人嗫嚅开口,称赞殿下的故事精彩非常。
薛玉霄并无异议。于是宫侍取来笔墨,引殿下前去题字。谢不疑深深地望了薛玉霄一眼,拿笔,伫立在佛壁边良久。他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忽然道:“我一介儿郎,即便卖弄才华,在道上得到称赞,又能何?世人见我依旧是成婚嫁人的命运。所谓男子无才便是德,众位娘子面前,何必争抢这个风头。”
他转过身,将笔递还给薛玉霄,道:“请都尉题字吧。薛都尉所说的‘干达多与蜘蛛’的故事,我很喜欢。”
薛玉霄微微一怔,低声道:“转了性不成?”
谢不疑轻语道:“我才不信你写得有多好,说不定是让你出丑呢。”
薛玉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