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呢”尤振武问。
薛得贵点头,眼睛里闪过豪情“那就更打过了,年轻时跟着老总镇在山海关,我是专门操练鸟铳队的,最多时,我手下三百精锐呢。”说着,忽然又叹口气“不过说实话,那玩意没有多大用,就是吓唬人,光听响,不见死人,远没有虎蹲炮好用。”
几杯酒下肚,薛得贵好像是放开了,一些平常不说的话,今日也敢说了。
“咱堡子里面有鸟铳吗”尤振武问。
“有,大约有三四十支,不过大部分都被游戎带走了,剩下没几支。”薛得贵答。
尤振武微微点头,只要有鸟铳就好,哪怕只有一支。
“自生火铳,你听过吗”尤振武再问。
薛得贵茫然的摇头,显然,他并没有听过。
这方面论起来,翟去病倒是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了。
接着又聊起堡子里其他的情况,从这些年战事的抽调,几次大的伤亡,谁家的孩子有武力谁家的孩子能受苦,旱情,蝗灾,一一都有涉及。
薛家父子说,翟去病有时也会补充一些。
有些事,尤振武原本就是知道的,但也有不少是第一次听到,论起来,身为中卫所的千户,这些原本就是他应该知道的,但尤振武的本尊一心练习弓马刀枪,只想跟着父亲在军前建功立业,疏忽了对堡子的管理,或者是,本尊少年心性,一个堡子根本不在他的眼里。
但尤振武却不同,他清楚知道,他必须了解中卫所的所有,因为中卫所将是他挽救危局的唯一。
即便中卫所已经是一个空架子。
“见过少千户”
午饭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急匆匆的进入院子,向尤振武行礼。
尤振武抬头一看,认识,中年汉子叫吴大有,乃是薛得贵麾下的一个旗长,世袭,盾牌手出身,有些勇武,只是年纪大了,已经不再参战,以屯田为主。
尤振武点头。
吴大有又向薛得贵行礼。
薛得贵问道“少千户的命令,可传下去了”
“传下去了,兄弟们正在往校场集合。”吴大有回答。
薛得贵起身,向尤振武抱拳“少千户,请”
尤振武起身,往校场而去,薛家父子都跟随。
出门前,尤振武唤过翟去病,小声叮嘱了两句,翟去病点头明白,等到一行人都出了院子,翟去病忽然又转了回来,将四钱碎银子塞到了薛金川他娘的手中,口中说道“薛家娘,你可不要推脱,这是少千户的军令,你非拿不可,要是不拿,不但你家老头子,就是我也得挨军棍子了”
如此,薛金川他娘才勉强收下,感动的都快要落下泪来。
长乐堡周成五里,四面城墙都长一里多一点,既是要塞,也是一座生活居城,堡子里有千户治所,有粮仓,有武库,操练场,有钟楼,周边三十里之内,还散布着六个百户所,设置有烽火台,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千户治所在堡子的北区,粮库武库,分在左右,最前面的一大块空地,就是长乐堡的操练场。
尤振武来到时,除了堡中的两百卫所兵正在集合之外,卫所的佥书官周运,也已经在卫所门前等候多时了。
周运今年五十岁左右,是一个老秀才,屡试举人不中,后来被尤世威相中,成了中卫所的“佥书”,掌管草纸,负责处理中卫所的文档以及粮库武库的登记造册,协助长官处理所中的各种事务,油盐酱醋,甚至是沐浴、针工,都得他操心,相当于是中卫所的总管和后勤处长。
佥书之外,还有一个小吏叫“掌印”,这是千户所唯二的两个文职,现在掌印一职空悬,暂时由尤振武的二叔,前千户尤见田代任。
所谓“掌印”,就是携带、保管千户印,是千户的亲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论起来,地位在佥书之上。
“卑职周运,见过少千户”
周运进前行礼。
三缕长髯,面目清瘦,青袍,黑帽,标准的底层小吏的装束,论起来,这周运倒也有些“傲气”,少千户到堡中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没有主动去拜见,而是一直按部就班的等在卫所之前,如果换成尤振武的本尊,心中一定会产生不快,但穿越的尤振武却没有。
因为在他的记忆深海里,知道周运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但是他这个少千户,哪怕是前千户,他的父亲尤见龙,乃至是老总镇尤世威亲临,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周运也不会主动求见,而是会按照规制,一直守在治所的门前。
周运的傲气是有底气的,担任中卫所的佥书十几年,辅佐尤世威尤见龙,将卫所治理的井井有条,尤世威尤见龙都是称赞,至于尤振武这个少千户,虽然还没有完全了解周运,但就本尊的记忆来说,他对这个勤恳敬业的小吏,也还是很赞赏的。
“周佥书免礼。”尤振武笑。
周运随即退到一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