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上扑,押解他的两个军士就一左一右,狠狠地压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左绪拼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大胆贼犯,竟敢咆哮我臬司大堂,来啊,给本官打”黄纲不客气,从签筒抽出一根签子,啪的扔在堂中。
明律,一根签子为十杖。
刚开始,左绪还咆哮,还在忍着,但几杖下去,他就痛苦的大叫了起来,隐隐还能听见他的哭声,不过当重新被拖回大堂,面对尤振武的时候,他却又重新坚强了气来,耿着脖颈,对黄纲叫道“臬台大人,尤振武是一个奸人,他的话,你绝对不能相信”又冲着尤振武叫道“尤振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啪”
黄纲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还敢咆哮公堂左绪,本官问你,假扮盗贼,劫杀尤佥事,是你自己,还是有他人授意你哥哥左定,现在又藏身哪里”
“是我,一切都是我”
左绪面色惨白,咬牙说道“到长乐堡杀人放火,是我派的,拦路杀人,是我带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大爹无关,和我哥也无关,无论是什么罪名,我都受了,只求大人速判,我受死即可”
黄纲冷道“想的容易,不审理清楚,揪出真正的凶手,本官绝不会结案。”
左绪惨笑“再审我也是这些话”又看向尤振武,吼道“尤振武,你不要得意,只要我不死,今天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的向你讨回来”
黄纲怒,又要拍惊堂木,一直默默不语的尤振武忽然站起,向他拱手“大人,卑职有一句话,想要和案犯说,不知可否”
黄纲点头。
尤振武看向左绪,目光和表情都是冷静无比,虽然在泾阳县的时候,他差点死于左绪之手,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但他心里并不痛恨左绪,在他心目中,左绪只是一个小尘埃,他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投进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他穿越而来,为的是大事,可不是为了和左绪这样的小人物置气的。
说实话,自从听说左绪投案之后,他心里便已经放下了左绪,这些天,他一个字也没有想到过左绪,可看左绪的样子,却时时都在痛恨他,他不怕左绪,但有些事情,他觉得,应该是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左绪,小时候你是孩子头,你还记得你最喜欢喊的一句话吗”尤振武问。
左绪睁开眼,微微惊讶,他没有想到,尤振武竟然问这个。
“你最喜欢的喊保境安民,喊的是杀虏,最崇拜的是霍去病,最佩服的是开平王常遇春。”
“那时候的你,还曾经是我的偶像呢。”
“可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他们的身影”
“为了对付我,你不计手段,更不顾大局,我尤振武征募兵马,为的是抗贼保国,我制造自生火铳,是为了给朝廷增加利器,以便更好的剿灭流贼,抗击建虏,可你和你的家人,却丧心病狂,不顾大局,利用巡抚亲兵,到长乐堡杀人放火,为的就是挫败我,让我不能练兵,不能制造火铳”
“左绪,即便是为了对付我,你也不必搭上我中卫所的三百新兵,搭上我制造火铳的铁匠铺吧你拍着你的良心想一想,你对的起朝廷的世代俸禄、你左家的世袭武职,以及少年时的你吗”
“从你的眼里,我现在只看到嫉妒和恐惧,你少年时候的眼光和勇气都哪里去了”
“我今日说这些,不是要嘲讽你,只是可惜你,左绪,你本可以做一些事情的,但你的嫉妒和狭隘,彻底的毁灭了你”
尤振武的声音清楚冰冷,直透人心,就像是一支支的利剑,从四面八方,狠狠的刺入了左绪的心脏,令他不能自己,浑身颤抖不已,
“你你你”
左绪瞪着尤振武,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一时说不出话,不知道气恼还是羞愧,忽然,他大叫起来“尤振武,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哪里出来得”
就在尤振武对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的时候,左绪忽然又对着黄纲大叫了起来“大人,你不能相信尤振武啊,他是一个妖人,他会撕纸还原,还说九月河南会有连绵的大雨,我秦军会败,那一日,他又招了坟前的石人,杀了我十个手下,我清清楚楚看见的啊”
“住口”黄纲一拍惊堂木。
左绪却不住口,依然大叫“大人。你快杀了尤振武这个妖人,不然我秦军必败啊”
“拖下去”
黄纲忍无可忍。
两个军士架住左绪,就往外面拖。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不信你问我家的家丁,问段彪”
左绪疯狂的吼叫。
原来,左绪那日被朱春杀的魂飞魄散,只想不出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勇猛的人物又为什么会跳出来,救援尤振武,而就在他大哭痛恨中,身边的一个家丁忽然发现,在他们经过道边的一座坟墓前,原本立着两个石人,但现在却只有一个,而且石人所持的武器,正是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