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文听完,捋着胡须说道“我以为可。如果不成,降兵真都跑光了,下一次再换其他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米脂虽然是县城,但面向北面蒙古的方向,却设置有瓮城,此时,一千一百降兵就集在里面,将小小瓮城挤得满满,其中四百轻重伤员在左面,或坐或躺,其他七百人站在右边,但不论是谁,所有人的面上都透着惶恐他们依照榆林军所说,放下武器投降了,但现在却被榆林军驱赶到了瓮城里,前后城门关闭,四面城墙上,站满了守卫的榆林军,看他们的表情,十分的不善,难道榆林军是要出尔反尔,把他们杀了吗但榆林军偏偏又为轻重伤员简单包扎了伤口,看样子不像是要杀降,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忐忑等待中,所有人都是不安。
终于,城墙上有一个声音喊“肃静了,我们总镇大人有话和你们说”
听到此声,所有降兵都抬头往上看。
一个头戴六瓣将盔,眉目英武的年轻将官出现在城头。
众降兵知道,他就是榆林总兵尤振武。
“诸位兄弟,我就是榆林总兵尤振武,首先我要说的是,我榆林军说话算话,既然说了投降免死,那就绝对不会再为难大家。”尤振武朗声。
听到这一句,降兵们的心,总算是放心了,很多人长舒了一口气,嘴角眉梢露出笑。
“但依照我大明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皆是死罪,更不用说,你们跟随闯贼,扯旗造反,残害百姓,就更是罪上加罪了,我如果就这么轻放了你们,就等于是触犯了大明律,我不杀你们的头,朝廷怕就要杀我的头了。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四十军棍之后,方可离开此地。”尤振武道。
听到此,下面的降兵都又慌了,四十军棍可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小命就要没了,交头接耳,惊慌议论中,有人喊“总镇,我等愿意加入榆林军,杀贼赎罪。”
“不错不错,我们愿意跟随总镇杀贼”
一人呼喊,立刻就有很多人响应。
刘廷杰李承芳几人相互一看,脸上都是冷笑对这些降兵的话,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相反,降兵表现的越积极,越有可能是见风使舵、反复无常之辈,今日降了,保住了性命,明日有了机会,立刻就会叛变。
尤振武道“诸位兄弟愿意加入我榆林军,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此,军棍可免,我对朝廷也能有所交代,只是,我榆林军和其他官军不同,不但军纪严厉,操练辛苦,而且严禁骚扰百姓,敢拿百姓一文者,立斩不赦,你们能遵守吗”
“能”降兵们异口同声。
“不后悔吗”
“不后悔”
“好,很好那我再和诸位兄弟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从崇祯元年以来,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很多人活不下去,被逼无奈,不得不落草为寇,或者是加入流贼,虽然法无可恕,但论起来,实在是情有可原因为但凡有一条活路,谁又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呢”
听到尤振武这么说,翟文李承芳刘廷杰等人都是吃惊,心说怎么可以同情流贼即便说的是实情,但这种实情只能在心里默默想,而绝对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然被有心人听到,告到朝廷,轻则丢官,重责怕就要下狱了。
他们三人想要劝阻,但尤振武话已出口,他们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只能暗暗跺脚。
下面的降兵更是惊讶,惊讶之后,很多人看向尤振武的表情变了,就好像他们从尤振武那里找到了理解和认同,
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尤振武继续道“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活不下去,就去掠夺他人、就滥杀无辜,甚至是奸人妻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样的恶人恶行,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即便不是这一世,来世也必然做牛做马,又或者是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子孙后代,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身”
“这样的结果,你们愿意看到吗”
听到此,一些降兵默默低下了头。
他们内心并非没有淳朴善良,只是当流贼久了,抢掠和杀戮的越多,天性中的淳朴善良就剩得越少,今日被尤振武一激,想起过往的杀戮,不少人心中有惭愧。
“但上天有眼只要内心还存着良善,愿意洗心革面,弃暗投明,杀贼建功,相信上天必然会网开一面,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今日就是如此。望你们千万抓住了,不可一错再错,祸及子孙。”
“辽东的建虏,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吧从崇祯二年起,建虏不断绕过长城,侵掠我大明,杀我百姓,夺我钱粮,淫我妻女和姊妹,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建虏的铁蹄之下,凡是七尺男儿、凡我大明百姓,都应该同仇敌忾,外御敌侮,而不是刀口向内,掠夺州县、滥杀无辜,因为终有一日,建虏会杀到河南,继而是陕西”
“到时,他们可不管你是官是民,只要是汉人,他们就要抢,就要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