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后,李应瑞起身离去,翟去病却不走,非要慢嚼细咽的将碗中的热汤全部喝完,尤振武趁机问他“去病,你对左绪也算了解了,你觉得,他坏则坏矣,但心里会不会还有一丝的忠良”
“忠良”翟去病哑然失笑“哥,你想什么呢,像左绪那样的坏种已经是坏到家了,怎么还会有忠良,若有一丝忠良,他就不该回到榆林劝降。”
又道“左绪那个狗贼,连同他的老奸父,背叛了朝廷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回到榆林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要手刃他们,以为黄大人他们报仇”
尤振武不说话,只沉思。
翟去病走后,尤振武举着灯烛,在舆图前站立,目光仔细审视上面的每一个点闯军明日必然是要攻城的,虽然一切齐备,榆林城已经预备好了迎接闯军的猛攻,但谁也不能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反复思索,步步忖度之中,不禁有些紧张焦虑。
“少总镇,子时都过了,该休息了。”老家人尤祥又一次的提醒,见尤振武不理,这一次干脆走到他面前,双手拿走他的蜡。
“好,睡。”尤振武笑,任由尤祥将蜡烛拿走,然后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合衣在榻上躺了。
虽然家就在城中,但尤振武几天前就已经不再回家休息了,原因很简单,他不能自己每天享受老婆家人热炕头,却让士兵们守在冰冷的城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一直宿在南城的军营中,不离不移,直到击退闯军,又或者,战死在榆林城头
虽然累了一天,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但因为焦虑,又或者是紧张,尤振武一时不能睡觉,只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去了,却又是踏入了梦境梦里,很多场景扑面而来,他见到了榆林的危城深池和守城将士,见到了城外的铁马冰河和万千敌军,也见到了两千里之外,京师城下震天的炮响,不知从何而起的大火煤山之上,那悲怆独孤的最后身影,镜头忽然又转向了南方,南京高大的城墙下,无数的人叩首而拜,迎接那白山黑水走出的征服者。
恍惚间,却忽然又见到了前世里的亲人和朋友,看到了大漠里席卷而起的黄沙
尤宅。
新婚红颜的妻子正在灯下为丈夫改缝战袍,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她却一点都不倦,论起来,她并不是针线的好手,眼前这件大氅制作也颇为费劲,但她却坚持亲手缝制,灯烛之下,线随针走,一如她的思绪。
想到丈夫,想到丈夫离开前的微笑,她眼角就流出了爱意,虽然城外的敌人有十几万,城中百姓多有惶恐,但她却相信,以丈夫之能和城中的准备,榆林军一定能打退敌人的进攻。她唯一担心的是丈夫的安全,想到此,口中轻轻叹口气“岳王爷保佑。”
“总镇快起”
感觉刚闭上眼睛,尤振武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张开眼一看,天色已经微微亮,昨夜值守,此时披甲挎刀的舅舅侯拱极正站在他榻前,身后还跟着张禄。
“振武,闯贼营中炊烟甚多,看样子,他们今日果然就要攻城了”侯拱极面色严肃。
为什么从炊烟多,进而就能推断闯军今日会攻城原因很简单,但是大战前,必要让军士吃饱喝足,如此,炊烟必然会变多,古往今来,通过炊烟判断敌情的名将,不胜其多。
“走”
尤振武猛地跳起,扣上将盔,系紧盔绳,这中间侯拱极为他取来大氅,亲手为他披上,然后几个人离开营房,急急往南城城楼上奔。
“呜呜呜”
刚上城楼,就听见城下敌营中的号角声阵阵,敌人好像正在整军,借着晨曦的薄光,隐约看见敌营中的炊烟升的很高,还没有熄灭的营中火把,依然在各边各角闪着光亮,天色还没有完全亮,离得又远,尤振武根本看不到闯军营中的动向,但闯营中的巨大躁动,他却已经是感觉到了。
“贼人果然是要攻城,张禄,即刻传令,所有将士立刻用饭,一炷香后,各营主力全部于内城下集合”尤振武大声下令。
“是”
张禄去传令。
尤振武看向侯拱极“舅舅,一会战起,右翼就交给你了。”
侯拱极肃然抱拳“是”又道“城楼是贼人重点攻击之所,你千万小心,尤其要记着防炮。”
尤振武笑“放心舅舅,我金刚不坏,他们打不到我的。”“不可马虎。”侯拱极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然后才大步往右侧走。
尤振武笑着点头。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舅舅也是一样的,舅舅一向沉默,不喜多说,但带兵却是实实在在,深得兵心,有他在,尤振武对中军营的事务,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舅舅这个中军游击是他从都任那里讨来,并且任命的,但就真实才能来说,舅舅之才,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只是不得时运罢了,
很快,刘廷杰武尚忠翟去病等人都出现在城头,望着城外的数万敌军,刘廷杰面不变色,慨然道“来的好,今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武尚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