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价值体现在这里?
蛇语觉得荒谬,又有一份终于到站的坦然。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能够作用的上限,屡次挣扎所得到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她就这样裹在尘雾沙暴中,就像在命运的湍流中,随波逐流,直至没顶。
可事实上,她的命运由始至终也都受到他人的支配:身外这一层由宫启设定的临时防护罩,决定了她最后一段生命历程的长短。
防护罩是坚固的,就算是在法则乱离的领域碎片冲击下,也只是缓慢消磨着,尽可能为宫启遁走赢得时间;同时它又是敏感的,与蛇语的灵体架构紧密联系在一起,防御罩破碎之时,必然拉着蛇语一块儿毁灭。
宫启认定蛇语和罗南之间有一份未明的联系,所以他反过来利用蛇语,误导罗南的追踪指向。
当然罗南也可能不上当,但只要能让他犹豫一下,多一点儿时间也是好的。
蛇语洞彻了宫启的算计,但也无所谓了,她就这样安静等待,传说中临死前的回忆、悔悟,也并未出现。她早已经虚弱到连记忆也无法承载的地步了。
思维和情绪漫无边际地流淌,连蛇语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怎样的想法和心境。
她以为,残烛般的生命,就要在这种状态下消散无踪,可在这时候,心湖中莫名又出现罗南的面孔:
那一幅由领域碎片拼接的人面浮雕,在思维情绪的混乱渲染下,化身为苍茫时空中,一具在火焰中燃烧的魔神,拥有着扭曲狰狞的身躯,光怪陆离的颜色,可最终所有的元素,又都沉淀在那对由始至终不曾改变的深沉眼眸中,徐徐澄清。
蛇语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任由这副面孔占据心神的全部,或许连这一点儿自主的权利,也在不知不觉间,拱手让了出去。
蛇语放弃了一切,任由时光裹着她,冷漠前行,按照宇宙最根本的法则,从有序渐变为无序。
防护罩开始崩解,灵体架构也受到牵连,从最根本处崩塌,也许时光只要再流动一格,名为“蛇语”的载体,就要从物质世界彻底崩解消亡。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罗南,那座在她心底盘绕聚合的魔神,仍然存在、稳固地存在,不以任何变化为转移。
它难道不是我心念的造作吗?
它难道不会朽坏?
它独立于我存在?
还是说在这一时刻,在行将崩解丧灭之时我的意识深处,还有一个支撑的角落?
罗南,不,那位魔神,始终关注着我,并将一份力量作用在我这边?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还有活命的可能?
蛇语本已停滞的思维,倏乎活化。就像本已烧尽的残烛蜡泪、火捻余灰中的一点儿火星,挣扎着不要熄灭,就为着那份深藏在余烬中,始终未曾消磨干净的、对生命无止尽的渴望。
在此,蛇语豁然明悟,她终究是不甘的,她还想活,还要活!不愿放弃哪怕一丁点儿的可能、一丝丝的希望。
她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那么就去哀求、去乞告,即便是卑微而丑陋,只要活着,就好!
所以,行将崩溃的意念用这种方式燃烧:
“救我啊……大人,求您救我吧!
“我愿意献出所有,所有的所有。
“我愿意承受一切,一切的一切。
“只求寄托在您的影子里,在您脚下有一个跪伏礼拜之地。
“我只有这样一个卑微的请求,敬奉您为生命的主宰,听任您的裁决。
“救我吧,救我吧!”
防护罩无声崩碎,尘雾沙暴的乱离之力渗透,灵体架构便如潮水下的沙堡,瞬间面目全非。
蛇语毫无抵抗之力,意识骤然昏昧,可在这湮灭的刹那,留存到最后的清晰意念仍是:
“救我!”
这份意念闪烁、颤抖、起落,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熄灭、没顶。可最终,它还是留存下来,而且真的接续上了燃料,一点点地恢复亮度。
蛇语苏醒了过来,灵魂之火支撑她的意识,一点点地找回记忆的残片,拼接成思维的脉络。然后她就发现,此时的她正缀在一根虚实难明的细丝上,在虚无中孤独地悬垂。
很快的,明亮灼热的光线泼洒下来,吸引着她往上看。
上方,是一张密密交织,纵横立体的繁杂如同蛛复杂了百千倍。而在蛛心,是一轮熊熊燃烧的太阳,它耀眼得难以直视,就算在边缘吞吐的红光,也覆盖了整个蛛。
此时缀着蛇语的“细丝”,就是从蛛中垂落,与蛛联通,并牵引着她,不断向蛛。
在这一过程,“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极远,来自于上层核心的蛛;有的极近,就属于牵引她的“细丝”。
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