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明火执仗的反对老朱的意见。洪武皇帝威势盛隆,杀伐果决,岂是前宋那些窝囊皇帝能比的?
君不见奉天殿上杨训文乎?不惧声威,仗义执言,却落得个丢官去职的下场。
当然,杨训文罗织罪名,打压皇子,这做派手段,怎么也算不上一个“义”字。只是文人们素来讲究一个春秋笔法,同气连枝。杨公挺身而出,些许不妥之处,他们自然就为其隐晦了。
今上不信任文官,对此这些文官们也不是全无察觉,自胡惟庸出事后,陛下就任用毫无跟脚的寒门官员充入内阁,且日渐有大用内阁,替代原先中书省之势。这本来就让剩下的那些以为能够吞噬中书省留下的权力真空的“清流”们深为怨恨。
这一次陛下又借着赏功的机会,想要不动声色让五皇子入主国子监。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大明未来官僚的培育之所,天下文教之重地!
陛下所为者何,不就是希望日后朝廷的官员,尽出朱门吗?
文官们如何能忍受?他们知晓此事已经压之不住,所幸便思考出了曲线救国的办法。那就是开办文会,拉拢招揽士林学子,特别是国子监的监生。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还是高明的。毕竟论学术之精深,士林之名气,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们这一群成名已久的大儒。等到国子监监生尽出门下的那一日,这国子监的祭酒是何人,又有何妨呢?
没有人会舍弃声名在外的宿儒,而去拜一个尚未弱冠的娃娃为师。
只可惜他们的格局还是低了一些,以为老朱想要的只是国子监而已。却不知道老朱的目的是整个士林,并且早就盘算着将他们中的大多数一网打尽……
朱肃也来到了栖霞山。并非仅他一人,方孝孺、徐允恭、李景隆、朱樉、朱棣都来了。几人的衣衫也十分有意思,清一色的白衣儒袍,里头束着袖口,干练之中,倒也有几分潇洒。
每人腰间还悬一口长剑,不是那些自号尚武的富贵子弟做做样子的仪剑,而是真正能用在战阵上杀人的家伙。剑脊宽厚,式样古朴。不必出鞘,都带着几分森冷的煞气。
这一身打扮文不像文,武不像武,在这个时代算是标准的奇装异服,沿途吸引了不少百姓诧异的目光。
栖霞寺,朱肃也是去过的。毕竟是应天名寺,昔日在皇庄静极思动之时,也曾走马游览过一番。今日发现这一路上往栖霞山去的民众,竟是比平日里进香的人都多,随手拉来路人询问,路人畏惧他们腰间宝剑,当然知无不言:“听说栖霞寺门口办的文会,竟然连平阳三老都一并请来了。那可是夫子一般的人物!咱们虽然只是愚笨乡民,可也想去听一听文曲星讲的道理。”
“平阳三老?”朱肃一头雾水。诸人之中交游最广的李景隆忙上前道:“好教五叔得知,这‘平阳三老’,说的是周如圭、史善德、郑伯璇三位大儒。”
“这三老因同出于大元时的温州路平阳州,世人遂合称之为‘平阳三老’,在文人里是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昔年陛下亲自遣人征辟,他们都不愿出山的。这次居然被请到了此处来。”
“什么平阳三老,听上去和‘黑风双煞’‘黄河四鬼’也似。还是本王那‘以德服人’的诨号,听上去更遮奢些。”听说这三老曾经驳过自家老爹的面子,近日沉迷武侠的朱樉当即开口嘲讽,以示对三老的不屑。
朱棣朱肃两兄弟听的一笑。二哥说得对,这什么三老名头虽唬人,在经过两军战阵的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话本中那些拦路的小鬼杂鱼罢了。倒是李景隆、徐允恭几个,在蓟镇时未曾同行,也没听朱肃讲过射雕,此时一脸茫然,不知黑风双煞、以德服人都是些什么典故。
一行人继续向前,到得栖霞寺外,只见人潮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事气象。许多大儒家丁们帮着维持住秩序,头戴儒冠的儒生们在场中就蒲团而坐,聆听台上讲学,一个个听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而平头百姓们,就只能远远的在外围席地而坐了,听得也不甚真切。
不过出于对学问的敬畏,以及对诸多家丁的畏惧,百姓们倒也不敢太过靠近,亦不敢高声喧哗。
“等等。”见朱肃一行大摇大摆就要进场,几个不知是谁家的家丁赶紧将他们拦了下来。“里头是大儒讲学的地方,非儒生者不得妄入!”
“我们不像儒生吗?”朱肃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那家丁上下一看,晒笑道:“我说这位公子,您乔装倒也装的像一些。”
“儒生老爷们那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贵不可言,有哪个会佩着这样粗蠢的剑?且好生在外围听着,多少沾染些文气。日后说不定也能当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呢?”
朱肃大笑,不愧是文人家丁,说起话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推开那家丁抬脚就走,那家丁大惊之下正想要继续阻拦,却见本该在高台上的吕大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擦着汗对这位少年郎行礼道:“臣左司郎中吕本,见过三位殿下及诸位世子!”
“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