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监生们听完讲话,皆是脸露振奋,让朱肃十分满意。见这一次在这战场遗址上授课的效果这般好,所谓打铁要趁热,朱肃便笑着问道:“你们可还有其他的疑惑或建议?”
“可大胆说出来,畅所欲言嘛。经营租界,我也是第一次。或许有什么做的还不周到的地方,现在在这里,你们和高启先生,就是我唯二能够仰仗的智囊。”
“注意到了什么,或者有了什么担忧,也可以说。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不必有太多顾虑。”
“师尊,我有一个问题。”当先开口的是铁铉,他似乎早就有了疑惑,朱肃话音刚落,他便举起了手。“师尊,昨晚倭人狼狈逃窜之时,我们分明可以尾随掩杀,营外本就有拒马鹿角等拦截去路,只需遣数百人,或许就能将这一部倭人全歼于此,让水泥与虎蹲炮的存在,掩藏的更久一些。”
“为何您却下达了‘不许追击’的命令。难道只是因为,不忍见到将士们有所损伤吗?”
这个问题,在铁铉的心中已经憋了很久。在他看来,明军昨夜的胜利,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水泥墙与虎蹲炮初次在倭国现世,所具备的那种未知性与突发性。
在两者的加持下,倭人军队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士气尽失,兵败如山倒。此时出兵,肯定会有极为巨大的斩获。
纵然也可能伴随着一二损伤,可与必然会有的斩获相比,那也是无比值得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很明显只有一次,下一次与倭人对阵的时候,他们肯定就要有所防范了。
而且多杀几个倭人,或还可以将水泥与虎蹲炮的秘密再多保守些时日,这样面对下一次的进攻,明军依然可以拥有这种突发性的优势。这样的利益相比可能会有的些许战损,无疑是十分值得的。
看了看其他几位监生、甚至是狄猛和狗儿的目光,朱肃知道,对自己的这道命令,其他人,特别是一些好战的将领也是心有迷惑。于是他笑道:“不希望有更多的损伤是一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我想让那些倭人,将我们的这份强大,更大范围的在倭国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铁铉一愣。如此的杀器,自然是尽量掩藏起来,危急时刻如昨晚一般突然一击才好。事先传扬,岂不是让倭人徒增防备之心吗?
“铁铉,虽说我们是要广布华夏之威。但是你觉得以我华夏人口,能占得过来四海蛮夷之地吗?”朱肃道。
“这……”铁铉只是略一思考,旋即便拱手回答:“回师尊,自然是不能的。”
“我华夏遭蒙元肆虐百年,如今还元气未复。陛下驱逐鞑虏之后虽丁口渐多,但如今我大明北方,却还多有无人的荒村、荒地。”
“连大明都还尚未充实,更别说腾出人口,去占有四海之地了。”
“不错。江南之地还好,但我大明的北方,却还仍没多少人烟。虽不至于说千里荒芜,但百里无鸡鸣之地,肯定还是有的。”朱肃道。
“这样的丁口,无疑是对外开拓上的硬伤。想要靠尽逐蛮夷来占有蛮夷之地,必然是不现实的。纵使我大明将士人人都是天神下凡,一人就能守得住百里、千里之地,那也决计不够。”
“这样的局面下,在国内鼓励生育、繁衍丁口自是长远良策,但传扬名声、拉拢土著,也是我们在异域站稳脚跟所不可或缺的手段。”
“强大的名声非但能让敌人投鼠忌器、不敢觊觎,还能帮助我们吸纳一部分土著的力量。”朱肃解释道。“在异域之地,我们才是少数,必须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才能让我们在这毫无基础之地打下根基。”
“而且在异域之地,武力不是唯一的倚仗,侦查、了解当地土著的局势,或拉拢他们来借力打力、或隐在暗处不择手段,也是我们践行先人之志的方法。”
“这么说,你可明白了吗?”他微笑着看着铁铉。
“师尊,我明白了!”铁铉皱眉思考,一会之后,便想出了眉目。“您是想,借助这一战的余威,震慑、分化怀良亲王手底下的那些大名。”
“这些倭国南朝的大名,本来就多是首鼠两端之辈,要不然,也不会依附怀良,想要投靠北朝。”
“现在知道了我们的力量,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或许就会重新考量,不再与怀良搅和在一起。”
“而我们,便可借助着那位藤原公卿,大肆吸纳这些反水的大名诸侯,与怀良相抗!”
“说的不错。”朱肃笑着鼓励铁铉,铁铉得他夸赞,一张年少稳重的脸竟也添了几抹红晕。朱肃接着开口道:“不过还有一点,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纠缠。”
“别忘了倭国真正强大的乃是北朝,那长庆天皇,不是好相与的人物。若是发现了我们是准备在倭国扎根,或许此人会选择和我们撕破脸皮,转头寻求与怀良联手,先对付我等。”
“没有了襄助天皇的大义,仅凭我们这些人在倭国,必定要举步维艰。因此,我们必须尽快击败怀良,将南朝天皇彻底拿捏在大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