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动静,是一行人脚踏泥水的声音。 声音离得尚远,要不是苏芽耳力好,甚至注意不到。听起来并不像徐远高峻和刘三点,也似乎不是哑伯和晚杏。 这时间,谁会上玲珑岛来? 苏芽停了手中蒲扇,起身扶着门框,向外探望。 篱笆栏外,小径尽头,转出哑伯抱着晚杏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个着灰衣的中年人。 看见苏芽,晚杏从哑伯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小短腿极速地迈着碎步往这边冲,“姐姐!” “哎,你们回来了。”苏芽应着,留意到那个灰衣人似乎稍微定了下步子。 “对呀,那个人买了我们的鱼,还要买阿爷腌的咸鱼,跟着我们回来拿呢!”小晚杏又做成了一笔生意,很是高兴,抓着篱笆枝子没进来,对苏芽扬手喊道:“等我做完了生意,把腌鱼拿出来,再来找你玩哦!” 小丫头又懂事又活泼,一身蓬勃的生命力,之前都因孤单而压抑着,现在苏芽来了,娘儿俩整日笑吟吟的,还总有好吃的给她,小晚杏的一颗心已经被她们黏住了。 “好,”苏芽笑应,又叮嘱道:“你慢点儿跑,小心跌倒了。” 晚杏开心地应着,却到底还是雀跃地蹦跳着跑了,祖孙俩的土茅屋离这边就十几丈远,她就像一只小土豆般一头扎进院子里,身影在篱笆墙的缝隙中跑来跑去。 哑伯照旧不吭声,追着晚杏快走了几步,腌鱼挂在厨房的梁上,小孩子是够不着的。 灰衣人落后了几步,在苏芽这边的篱笆墙外放缓了脚步,探究地往里看着。 茅屋低矮,雨色朦胧不清,只看得见门框里布衣少女的忙碌。 苏芽独自顾着两个药炉,正用湿布捏着其中一个往外倒药汤,仿佛没有顾上门口的路人。 满园药香,这药的味儿刚才足了,正是刘三点再三叮嘱要控制的火候,耽搁不得。将一壶药汤倒出来,放在一边等凉,苏芽又将一包药草放入另外一个药壶里,照旧挥着蒲扇轻催炉火,眉头不知不觉轻轻蹙起了。 那灰衣人且行且张望,到底是渐渐走远了。 不过盏茶功夫,灰衣人就拎着一串腌鱼,从哑伯家里出来了。哑伯跟在后面,蓑衣都未脱,他还要送灰衣人回白马镇上,因着飘雨,哑伯就伊呀呃地示意晚杏在岛上等他。 灰衣人道:“你不会说话,也是个麻烦,就把小丫头带着吧。” 小晚杏闻言,立刻表态要陪阿爷一起,于是主顾三人便如来时一般,又整齐地往湖边返。 苏芽在门口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立刻就悄悄地去喊沉淮。 唤了好多声,沉淮才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苏芽脸上严肃的神色,眨眨眼睛,迅速清醒。 “怎么了?发生何事?” “你这会儿还晕着吗?”苏芽问。 沉淮闭目感受一下,“有点儿,还好。” “好,那你醒着千万别睡,我让我娘过来看汤药。” “你要去哪儿?” “岛上刚刚来了生人,我跟过去看看。” 担心哑伯他们快到湖边了,苏芽没时间多解释,着急地说完后就跑了出去。 跑到湖边的时候,哑伯正要开船。 “姐姐,你怎么来啦?”晚杏眼睛发亮,催着哑伯用船桨将苏芽牵引上来。 苏芽在船舱中站稳了,才笑道:“我去镇上买些东西。” 晚杏人小,却鬼精灵,立刻道:“我知道了,哥哥还没醒,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苏芽拉着晚杏坐下,眼睛余光正好罩着那灰衣人,嘴里问晚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如果哥哥不睡觉,就会一直跟着你。”晚杏感觉自己说对了,很得意,“姐姐,你是不是要去镇上买好吃的?” 晚杏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她眼里,颜氏和苏芽手上总有好吃的,特别好吃,吃了这几日,怕不是要吃光了吧? “姐姐去镇上找郎中买药,不过也可以买些好吃的。你想吃什么?”苏芽摸摸晚杏头上的小发髻,稍微提起了一点儿音量,“只是不知道镇上哪个郎中诊病厉害?” 哑伯和晚杏是看不起病的人,哪里知道这些个? 苏芽便转向那个灰衣人,问道:“这位大叔可了解?” 灰衣人被问得一怔,“这个……你家里人是病还是伤啊?方才倒是见着你熬药……” “那都是旧药方,用着总不见好,”苏芽仿佛是怕他不肯指教,连忙又道:“这阴雨不停的,眼见着更难熬,我得换个郎中瞧瞧——不知道是镇西的那位李郎中强,还是镇东的那位许郎中强?” 灰衣人一时没接话。 “大叔,这船上没别人,你也别怕得罪谁,就指点我一下吧。” 苏芽的眼眸里装满了纯真的干净,无比信任地看着灰衣人,显得十分单纯,语调里还带着三分恳求:“大叔,你能特意跑来买腌鱼,可见家里是家大业大、见过世面的,你就说两句行不行?” “这个……”灰衣人干咳一声,道:“听说是许郎中强些。” 划船的哑伯手中木浆将水片拍出了不和谐的啪啪声,船身微晃,晚杏立刻仰头:“阿爷,你累了吗?” 哑伯黑瘦的脸上有些暗红,斗笠挡着脸,弯腰将晚杏身上的小蓑衣蓑帽扯了扯,让她坐在自己脚边,些许颠簸不过是插曲,小船很快平稳又快速地向白马镇划去。 “大叔真是好人,回头我便去许郎中那里抓药。” 苏芽道了谢,又就着腌鱼的话题,跟灰衣人扯了几句春日食味,再感怀灰衣人雨天出行,不辞辛苦。 灰衣人话却是少的,倒是两次问到苏芽家里人的病史,都被苏芽唉声叹气地湖弄过去了。 很快到了白马镇,灰衣人要在湖边下船。 苏芽连忙站起来道:“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