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枪林弹雨,无论何时都是大杀器。 可是,宋瑾却没有想过能凭这些杀掉沉淮,他想做的,无非是借此机会试探沉淮的虚实。 这是即使他跟着沉淮在苏家小院、私宅和周宅住了那么久,几经辗转,也依旧未曾探明的东西。 沉淮中毒之事已经不算秘密,但是毒究竟解了没? 外人只听沉淮自己在理刑大堂上说解了,可宋瑾却看得到沉淮药汤未断,人也日益清瘦,刘三点镇日里贴身问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此人恐怖,实力如何从未张扬过,若说他是一般的文武双全,宋瑾是绝不能信的。就凭沉淮在西南边境力挽狂澜的事迹,又怎可能单凭心智? 若不是如今被逼到绝境,宋瑾绝不想立刻与沉淮对上。 然而,他没有选择。 是沉淮给了李正线索,将他和夏清风一起囫囵着,逼到李正的圈套里,原本宋瑾还不知道沉淮为什么这么做,直到今晚沉淮点出那一句“夺人内力”。 宋瑾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死不休的局面已成了,任苏芽日后如何怨他,这已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宋瑾以己度人,认为这一圈箭失无论如何都能试沉淮一个究竟,万万料不到却失算了。 沉淮再退一步,贴着门边站立,高峻手中却忽然多了一条长鞭,鞭影翻飞,抡起一个巨大的圆罩,将二人护得密不透风。 眼看着箭失无效,众人又绝不能一哄而上送死去,夏清风建议道:“临深,我们用火箭,定将里面的人逼出来。” 村舍简陋,不过是泥土墙上覆盖着茅草顶,假如宋瑾肯用火箭攻,顷刻之间就是一片火海。届时里面绝不可能再待得住人。 旁边已有人开始准备火燎子了,却听见宋瑾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 宋瑾皱眉看了夏清风一眼:“苏芽麻药未解,屋里还有她母亲。” 夏清风明白他的意思,内力取送需要苏芽的配合,因而便退让道:“那我带人从屋顶进入。”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等到苏芽醒了,他们又会实力大增。我们要趁机把那两个不会武的制住。” 宋瑾点头,“去吧,小心点儿。” 夏清风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招手聚集清风楼众,这就准备从后面上屋顶。 箭失不断,站在高峻身后的沉淮突然皱了眉。 “守住门。” 他沉声吩咐道,继而足尖一点,翻身便上了屋顶,正好截住第一批跃上来的清风楼人。 身后是流星般的箭失,面前是层出不穷的爬屋人,沉淮抿紧嘴角,夺了一人手中长剑握于手中,腾挪跳跃,银光如匹,连杀数人,将脆弱的屋顶护住。 因沉淮上了屋顶,四周全无遮挡物,因而底下半数箭失便往他身上集中了,高峻不由得怒火上涌,却因要守门,分身乏术。 有人趁乱将茅屋的草顶掀开一片大洞。 沉淮一剑划开那人眉心,脚下踢飞一簇茅草,草茎带着冷风灌入茅屋中,一豆灯火摇曳了几下,竟然灭了。 夏清风喊道:“弩箭不要停,继续,将他耗到力竭!” 沉淮一声冷笑,突然剑尖斜挑,一个刚爬上来的清风楼人只觉得冷风袭身,身上的衣服已被扯走,剑尖直接挑破了他身上几重衣,被沉淮扯衣服的力道一裹挟,这人便像个陀螺般飞出去,落地时连亵裤都褪到膝盖弯了。 不待众人反应,沉淮已将扒到手的那件衣服抡开,半空中的箭失尽被裹挟其中。 有漕兵是当初在淮河滩涂上见过他的手段的,立刻大喊一声:“不好!他要反击!” 可语声哪有箭失快,一片哀嚎声响起,箭无虚发,十数人已应声倒下了。 宋瑾比所有人都更快反应,却也只够勐地一个折腰的时间,硬生生地躲过了一枚反射过来的弩箭之后,又一支弩箭划破凉风,直逼他刚要支起的腰腹! 眼看躲无可躲,宋瑾只得扯过旁边一人腰间的刀鞘挡在身前,一声金属撞击的刺耳脆响,宋瑾手臂发麻,刀鞘重重地撞在身上,痛到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却到底是躲过了一劫。 沉淮站在屋顶,对他微微一笑,“还有多少弩箭,继续,来!” 还有谁敢来? 上赶着给他送箭失吗? 宋瑾喘着大气,瞪着沉淮不说话。 高峻在门前痛快地大笑,喊道:“来!快来!宋瑾你这阉货,有胆再来!” 不过他也就一句话的痛快,那些不敢往沉淮去的箭失,重新又聚集,都再次往他那里集中去。 高峻骂了一声,再次专注到挡箭牌的事业中去。 没了弩箭飞射,沉淮只需要对付那些试图爬屋顶的清风楼众,压力顿时轻松许多。 他站在高处,抽空四望,却发现还有人陆续登岛,这一夜,上到小小玲珑岛上的怕不有五六百人。 看来曹开河已将今夜视作一场赌局,想借宋瑾之手翻身了。 而更外围的方向,却还没有任何动静声影,那个资质平庸的罗灰莫不是没能见到邱奈成? 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有不甘,也要保住底线。其实如此也好,曹开河是冲着自己来的,眼下只需要先解决掉宋瑾和夏清风,绝了这一处后患。 只是,不知道徐远可将苏芽送远了? 沉淮心里有些酸涩的滋味,心道老子自恃能耐,权势富贵红粉统统都不放在眼里,怎么知道如今看上了这么一个可人儿,却没法跟她白头到老?小芽儿可千万要走远些,莫要回来,我如今狼狈,也只能护你到这里。 苏芽不懂,对他来说,从夏清风毁掉藏春岛开始,真正的危机,就已非藏春了,而是已经失控的宋瑾和夏清风。 草拔了,还有机会再生长,可是时间却不会等人。 沉淮悄悄地咽下喉间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