嚱!这外甥我是非捞不可吗?(1 / 2)

这场辩论足足延续了三日。

第四天不是因为他们终于吵出了成果,而是因为那几天政务少,有时间让他们吵,今天政务多了一些,大家决定先偃旗息鼓。

权应璋终于决定穿上了官服:“哼!季岁是吧!给老夫等着!”

季岁只是甩了甩手腕——这几日天天翻书,手酸得厉害。

【居然还是没打起来啊……】

一道声音十分的惋惜。

权应璋一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讶异。

是……许家小子?但他不是站在最后面么?

权应璋左右看看,发现确实不见许烟杪,正纳闷着,丞相窦青抚着长须,站到他面前:“权公。”

这人已是年过七旬,头发斑白,风姿矍铄。此时此刻,他温和平淡,却又带着一股莫名傲意地说:“恭迎阁下步入此堂。”

——欢迎你来到新世界。

一个汇聚大夏最顶尖人才,拨弄权力风云的世界。

一个……

能听到许烟杪心声的世界。

在听见许烟杪的心声——主要是架吵完了——季岁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的好外甥还在天牢里呢!

“陛下!”季岁当场出列:“臣有罪!”

老皇帝愕视:“卿何罪之有?”

“八月时,贵溪、永丰、兴安大饥,民掘草根、树皮以食,陛下遣臣外出监赈,到了灾地,臣见乡绅地主借此次大饥发放高利,百姓与他们借粮,借一斗还一斗半,借二斗还三斗,若一月后还不上,便利上加利,从五成利滚成十成利,灾地百姓多典儿卖女以还高利。”

“什么?!”

老皇帝暴怒:“朕已规定民间借贷,绝不能超过一月三分利,这些贼胆大过天的棍徒,竟害我百姓!”

季岁道:“臣有罪,罪在假传圣旨,擅自开临近未受灾郡县粮仓,取出粮食,为百姓将儿女赎回。请陛下降罪。”

老皇帝笑了一声,他很高兴:“卿何罪之有?若先上书等朕批复,不知多少家庭要流离转徙,溃散四方。”

“杀得好!”老皇帝斩钉截铁地为这次事情定性:“卿不仅无罪,还有功!”

——皇权社会便是如此,若皇帝觉得你不该死时,你就算假传圣旨,他也能觉得你是机敏聪慧,灵机应变,但皇帝如果看你不顺眼,你哪怕老老实实,遵纪守法,也会被皇帝看成是榆木脑袋,不堪大用。

季岁深知这一点,他躬身谢恩,心中已然打好腹稿。

接下来,他只需要感慨一下若非天灾人祸并存,百姓何尝不想全天伦之乐,何必忍痛将骨肉典买……

重点是“天伦之乐”和“骨肉亲情”。陛下必然会忆起自己的长子嫡孙,回想起以往大孙子在膝下欢闹的场景。

爷孙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然后,再为太孙请功,正好出行前,太孙自愿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说要捐给百姓——虽然是由他妹妹做主的“自愿”,太孙自己不太情愿,但陛下又不知道。

百官不知他心思,只是微微感慨,目露赞叹之意。

“季公仁义啊……”

“季公实乃社稷臣矣!临大事而能不惜身!天下楷模!”

“爱君恤民,以仁为本,季公……呜呜呜呜,季公假传圣旨的时候,一定已经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了!”

儒家本来就崇尚这种为了自己的坚持,连命都能舍弃的风骨,季岁的所作所为,正戳到他们点上。

就连权应璋都面露赞色,遥遥对着季岁一礼。

许烟杪已经开始翻季岁的过往了。

【呜哇!这是什么大男主剧本!清傲孤冷,年少成名,一路扶摇,文人追捧,天子亲近,四十余岁便成了文渊阁大学士,替皇帝起草诏令,和皇帝商议政务。后宅也只有妻子一个,哪怕膝下无子也绝不纳妾,除了当年天下大乱,丢失一个女儿外,简直是爽文人生!】

你再夸,我还是要把我外甥救出来的!

季岁冷酷地想。然后,开始吟唱:“陛下,臣此次观民生多艰,实在心酸。”

老皇帝微微颔首,面上流露出动容之色。

“那些乡绅实在该死!若非他们以国难发财……”

许烟杪一边翻看当时情况,一边用自己的语言给对方配音:【我又怎么会需要从城东杀到城西!老王八羔子,我都好声好气让你们把人和地都交出来了,居然这么不识好歹!以为老子拿不动刀了是吧!】

季岁一噎。

想好的话都一时想不起来了,只满脑子一句——

你才那么粗鲁!你全家都那么粗鲁!

季岁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组织语言:“百姓又如何需要典儿卖女,他们何尝不想享受天伦之乐……”

老皇帝神色更动容了。

天伦之乐啊……

他大孙子被关了足足一个月了,自小到大,他哪里吃过牢狱之灾这种苦。

——他当初投入起义军,不就是想混口饭吃,到了老时,能够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吗。区区一个贵人而已,大孙儿也只是太过重情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