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听了之后,让太医检查一遍,就放他出宫了!还奖励他的诚实,赏赐他袍服一袭,布百匹!那个时候布是当钱花的。】
【人真好啊。】
其他官员跟着感慨:是啊,这个皇帝人真好啊。
有修帝王史的编修已经把这个事记在脑海里,预备回头就添到楚神宗(楚末帝)的本纪上去。
还和同僚笑:“我原先还担心楚神宗的本纪会不会太薄了,他一生无功,沉浸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但也没做过什么恶事,然而楚朝那时候根子都烂,他无能就是过错——也因此,他无甚值得记录的事情。如今,幸好来了个许烟杪。”
另一个同僚迟疑地说:“可《神宗实录》,《神宗纪事》,《后楚书》都没有收录此事,本朝修的《通史》出现了,后世是否会怀疑是我等胡编乱造?”
这确实是个问题。
前面那位编修却是玩味地笑了一下:“你这人着实是个死心眼。《通史》可以写,再注上来源于广平宋氏本家记录的私史即可——我便不信,得知自己老祖宗有如此‘离奇神异’的经历,他们会不想着夸耀两句。”
【诶呀!怪不得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罪过罪过,这个没办法写到史书里了。那老祖宗不想暴露自己曾经当过太监,才改头换面,连名字都换了,跑回鹘去,所以后来才被回鹘可汗看上,招了婿。】
【他改头换面那么彻底,我也没证据证明这个不是野史啊!】
哗哗哗——
不少人扭头看向宋总裁官,想看他怎么办。
宋总裁官只犹豫了一个呼吸,当即拍板:从今天开始!他们广平宋氏确实就是因为敦煌壁画,对记史有着无与伦比的兴趣,每一代都会出现那么三两个人在民间记史!
——所以,他们家也确实应当有本私史,恰巧记录了老祖宗醉酒后和儿子讲述的过去!
今晚他就把这本私史弄出来!大公无私献给陛下!
对不起了,老祖宗!
*
这件事私底下传播开来。
那些本来在哭闹的望族大臣:“?!”
原来真的有被隐藏起来的好事?!
——可能对祖宗来说不算好事,但对他们来说,算!
望族相互间都有姻亲,这些严格来说也能互称一声亲戚的大臣们聚在一处,表情严肃,眼神交换,欲言又止: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
有官员一拍桌子站起来:“此事本就已成定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而且,这说不定是场机遇,干了!”说着,就往文华堂去!
其他大臣强迫自己深吸口气,镇定下来。
他说的不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所以先看这位同僚受刀痛不痛吧!
*
同僚乃川沙乔氏中人,如今官至太子詹事,正三品。
来到文华堂门口,就发现宋总裁官早便转换了心态,围在许烟杪身边,十分热情。
“许郎,你说真的?陛下没打算让你代替我的位置?”
“唔,在看什么?哦!记载家祖的史笔。可惜,却不知这里面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倘若不知真假,史官要做的是择取雅言,摈弃怪诞。且不能以自身好恶来评定哪些事迹可用。便是得于传闻,未有书籍证实,也该载于史笔。”
“譬如家祖这则转世之说……”
说到这里,宋总裁官顿了顿,揉着又开始胃疼的部位:“虽说正史里转世、祥瑞、梦境之说屡见不鲜,但皆是从帝王将相家人口中得知,所以才记入史册。而言家主乃太祖忠臣转世,多是民间荒诞传闻,本家未有此说法,是以归为‘怪诞’。”
许烟杪认真听着,汲取这些工作经验。
——大学生只是清澈愚蠢,不是不识好歹。工作上有前辈愿意揉碎了和你讲经验,那真是碰上心软的神了!
前辈语句一转,好似轻描淡写地说:“然而,后半段,家祖是否和楚神宗有过不正当的关系……”
【那当然没什么关系啊!果然自古以来桃色新闻就最抓人眼球——当然,我也一样,罪过罪过。】
【而且,因为楚神宗当初没有杀他,他还特意私底下求周世祖让楚神宗当个自由自在的庶人,周世祖也答应了——嘶,这么说,空穴来风,该不会这件事情不小心泄露了一星半点,传着传着,就传成野史那离谱样子了?】
太谢谢你了许郎!你真是个好人!
宋总裁官没有任何犹豫,顺着之前的话,正常无比地往下说:“这自然是无稽之谈。”
【噗——】
宋总裁官狐疑地看了一眼许烟杪,对方表情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如果不是清楚听到心声,他压根看不出来对方在心里偷笑。
奇怪,他刚才的话有哪里很好笑吗?
宋总裁官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带着满心疑惑继续说:“宋氏有家史记录,正好记载了个中内情。稍后我将呈家史于陛下,用来撰写周史。”
【哇!广平宋氏居然有家史!那他们可幸运了,至少很多野史就能避免了,不像太子詹事所在的乔家,当年战乱时一把大火,很多藏书都没了,说不得其中就有什么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