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大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追人家张海月?她哪个基地,咱们分哪个基地?一个青霓,一个延齐,还正好东西对半分,寄封信都跨了两军区了,你搁这儿扯哪门子淡呢?”
高克明闻言脸色顿时黯淡下去,手肘架着膝头,烟是抽的飞快,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本来海月就不多搭理我,等到隔得远了,就更没话说了,我是想,要是请你妹小眉帮着她弟补习功课,多少还能凑合一点……草,我这人,算是没救了。”
高克明说到沮丧处,却是扇起自己耳光来,骂道:“叫你不死心,叫你不死心……”
沈如松见发小这副颓靡样子,心中戚戚,换谁乍看心爱姑娘终将远去,都免不得做一番垂死挣扎,不然怎么会乱打主意。
沈如松收起日记本,伸手轻拍着高克明肩头,说道:“明年统一考试,小眉要考龙山大学医学部,元旦我回家带她去旱冰场她都不去,她的性子你不清楚?认准了九节火车都拉不回,我这个当哥的都劝不了了,哎,我倒是想起来……”
“你姐不是去那个……那个辐射疾病研究中心了吗?她总得带学生吧,随便使唤个人教个毛孩子或者干脆秀给张海月看,那不更顶用?”沈如松转了转眼珠,出主意道。
高克明听了更是唉声叹气,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翻了个白眼道:“研究所管的严还经常出差,她在哪儿我都不晓得,就算在所里,也忙着写她的论文,天天忙死了,哪有空管我这点屁事。”
“我这点事麻烦我姐实在怪不好意思的,本来我姐就觉得我蠢,再这么弄,我估计我在我姐眼里就彻底成弱智了。”
“那你他妈的有脸来麻烦我亲妹子?”
“嗨,起码你妹又不把她高大哥当蠢蛋看。”
“但你是知道我把你当弱智看的。”
“……”
高克明挖了挖鼻孔,擤着鼻涕,见沈如松警惕模样,只好讪讪地把一手清水鼻涕抹地上,说道:“忒不给爷面子了,我去找老三说到说到,说不定他家有个聪明妹子愿意替大哥排忧解难。”
沈如松当即嘲讽道:“去啊,你倒是去啊,看老三不先把你锤死了给他那个没出世的妹子铺路。”
“靠,真不给活路了。”高克明哭天抢地道。
“滚。”沈如松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手拍膝盖跳了起来,舒展下筋骨,认真道:
“去,把老三找来,聊点正事。”
提到正事,高克明不由得收起嬉笑,无奈“嗯”了声起身便走。
沈如松看着工业大灯把高克明走远的身影愈拉愈长,那些暂且堆放于027号升降台的钢轨被切割成零件,顺着钢缆飞过高克明的头顶。
沈如松挥手驱散了烟味,发呆片刻,自衣服内兜里摸出张裹在塑料套的照片,略有苍白的脸庞上浮起红意,他微扬着嘴角,抚平开塑料套的褶皱,注视着这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居中坐着的妇人自然是沈如松的母亲,孙采兰,她右手边则是才到沈如松肩头高的沈眉虎,扎着马尾辫、脸蛋圆嘟嘟的校服少女,仔细看去,她鼻梁到鹳骨间布着很是喜庆的雀斑,而那双杏眼,和左手边一身军装的沈如松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非要说差异,那必然是少女的眼里,满是灵气。
沈如松咬着嘴唇,仰起头,盯着漆黑里透出几丝光亮的穹顶,他缓缓收好了全家福,努力不去想,全家福上缺掉的父亲。
他把手伸进风衣,摸着藏在内衣兜里的一块老式机械表,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几件遗物里,他唯一舍得带出地表的那件。
沈如松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轻轻说道:“爸,儿子今天上地表了,不会给您老丢脸的。”
高音喇叭炸出好一阵电流声,才把沈如松唤回了魂儿。伴着喇叭,一队胸前腰间挂满了扳手、钻头、焊条的焊工们挤进士官生群里,叫着新兵崽子们赶紧让个路,好让他们早点找到藏有零配件的暗仓。
见焊工气势汹汹地冲他这儿跑来,沈如松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挪个地,不料先有人掰过他肩头,拽着他的背包往后使劲拖了好几步,下一秒,某个筋肉发达的焊工掀起了道满是金属屑的狂风,“啊哈”了声,握住沈如松刚才盘坐地方旁的平台暗格,奋力启开,拢住嘴大吼一声,工人们得了信,一窝蜂拥来,拉起输送带,抱着零件箱便跳了上去。
“妈的,会不会看人啊!”额头拧成深刻的十字纹,老三邵钢还一手抓着沈如松的背包带,朝上了滑索的工人们怒骂道。
“狗崽子,你再说一遍!”焊工哪有不暴脾气的,当即回骂道。
“老子说,滚你妈的去修轨道!”
“兔崽子再说一遍!”
“去你妈的!”
沈如松唯恐邵钢骂的得劲真跳上去干一架,赶紧与高克明搂着他坐下,劝道:“不值当不值当,和修轨道的争啥争,把教官招来那何必呢,淡定淡定。”
“上个地表碰个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