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枪切割钢材时炸起的大团火星越过轨道飞流直下,悬于交通索忙碌穿梭的工人们甫一落地,焊接面具上便是有火花敲打溅落,炫目地难以直视,不管人们无论多么小心,也要总是沐浴于火瀑下。
这些刺痛不了人的事物无限地消逝于望不到底的升降井里、叫人感叹绚丽无常。
有时,小火车司机们会探出头叫喊着铁道工人别挡矿车的路,火瀑下的工人一挥扳手,便打出一边铁花,确实像极了旧时代人们的某种传统艺术——“打铁花”。
沈如松搔了搔头发,顿觉头皮有些发痒,拨弄着烟盒,拔了支烟出来却又不大想抽,在掌心卷着,说道:
“慢点慢点,还有人跟你抢不成?我都不知道你抽个烟急什么。”
邵钢咳了半晌,不停吐着唾沫,刚缓过劲又点起烟,“嗤”地一口闷得烟头发亮,一气吸了小半根,呼出团白雾,捋直了舌头说道:
“跟咱们同一年出来的,分在东部军区基地里的,我都挨个打了招呼。”
邵钢“嘎嘣嘎嘣”咬着糖,忿忿道:“松子,有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你,明明在毕业典礼、毕业大聚餐、小聚餐上说了这么多遍要互相照顾互相抱团的话,大家也都晓得你意思,没谁不答应,你现在又让我去额外带个同样的话,再告个别,怎么,怕他们健忘啊?!”
听邵钢这副抱怨劲,沈如松扶额道:
“我的哥呦,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这三年打过这么多架,干系弄的多僵?在大伟锅巴肉最后吃顿饭,你又差点和人动手,能进士官学院会有不记事的?我叫你去说声一路平安,卡这时间点上,出地表了,你这话带到了,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
“那叫大头带话嘛,你又不是不晓得老子和小锅贴那孙子不对付,我看那臭脸我就想抽他。”邵钢梗着脖子叫道。
沈如松耷拉着眼皮回道:“是哦,大头虽然因为追姑娘搞得名声很糗,但不会见谁都抽两下,对吧。”
高克明毫无脸皮地幸灾乐祸道:“老三这吊样去跑东跑西,知道的是联络兄弟们感情,不知道的是以为是去约架。”
沈如松腾手出来扇了高克明后脑勺一下,骂道:“你以为我搁这儿夸你呢?”
高克明捂着脑袋,嗷嗷叫道:“草!我看一眼就少一眼了,我忍不住啊!他妈的过几个月写封信都寄那么多久,我再不看没机会了,再说……”
“行了行了,憋说了。”沈如松才懒得听,正色道:
“你去的时候,没谁和你横挑鼻子竖挑眼吧?”
邵钢鼻孔喷出白烟,咧嘴便是熏地半黄不白的板牙,闷道:“对!都点头都叫好,就锅贴那鳖孙不吭声。”
沈如松听得皱眉,劈手夺下邵钢又要续上的烟,沉声道:“好好说话呢!人家叫郭勇不叫锅贴,别整天到晚要抽人揍丫的,刚才教官怎么说的?出了天门,咱们不单是同学还是战友,交后背,过命!郭勇还是和咱们一个部队的,这三年,后十年,你要和郭勇干十三年架?下次你打架先问我比划比划!妈的,说这么久,直的铁轨都能说弯了,你个……”
“得得得!”高克明两手一边按住一个,打圆场道:“老三的臭脾气是该改了,老大你话也别带刺,自家兄弟自家兄弟。”
沈如松拍开高克明的手,看着一脸悻悻的邵钢,硬声道:“周垦龙那几个酱缸怎么回你的。”
邵钢歪头抓了抓额发,停了半晌才回道:“哦,当然是没鸟我,我带话去了,不过人家将种子弟,就算分去东边那旮旯,也有的照顾,回我也是‘嗯嗯’两声没了。”
“随便他们了,意思归意思,他不在乎这点人情,我在乎。”沈如松不大在意,盯着邵钢道:“别招惹他们,不管这群人是捞资历还是什么的,都有他们自个儿的手段,说不定都能和天大帮扯上关系,咱们干咱们的。”
邵钢听罢便摸了摸自个儿胸口别着的工兵章,麦穗底、齿轮扳手。
他咂巴嘴说道:“诶,要是咱们这章也是莲花章就好了,直接坐统帅部的火箭去机动旅做排长,爽啊。”
沈如松当即寻思这小子白日做梦功夫又变强了,“莲花章”?那可是天海军事大学的骄子专门戴的,表面镀金的!正儿八经的“莲花金章”!和他们这群“麦穗章”能有屁的关系,这群神仙可是活到年纪就是铁板钉钉的将军,不是圈里的,普通军事院校都不带正眼看的,能看得上他们这群士官学院出来的渣渣?
沈如松不欲再听邵钢放屁,岔开题,说道:“以后立功了再上培养班,洗白了咱这层士官身份,你再考虑换个章带吧!”
“对了,老三你地图记熟没?没两天下连队了,咱吃饭的手艺要精!”
确实,工兵本行是修东西不假,但那是在深山老林里修,这年头单兵通讯都跑不远,卫星更是想都别想,地表那蛮荒老沟不细细勘测了,画成精确地图里的等高线,迷路了倒血霉撞上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