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班长喊声,2班众人立刻把背后的铁锹全部扔下,沈如松把人拢起,低声吩咐起来。
邓丰只顾着抽烟,从血迹渐渐干涸的胸挂里掏出白鸟烟,压根不在乎沈如松说的什么,但他已经服役了两年,清剿暴民不是第一次,更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辛辣的烟一支接一支抽的飞快。
而其他新兵,多少是瞪圆了眼睛,听闻他们要成行刑队,打完胜仗的锐气和兴奋劲虽然是没有去,不过感到有点丧气儿。
“他们不受公法保护,见到军队来就应该直接放下武器投降。”
沈如松解释道。战斗结束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几名重伤员已经先行登车离开,而没有捞到仗打的援军则嚷嚷开了,好像是1班有人抓了一对健硕些的暴民,按着头命令他们搏斗互殴。1班是这次伏击战里最窝火的,几乎全程都遭到村庄水塔处的机枪压制,重伤员也全来自1班。
士兵兵围成了圆圈,点起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圈内的两个暴民厮打揪斗着,他们都是见过血手里起码有几十条人命兽命的长期兵,平时训练就是对打对殴,打折鼻梁口鼻喷血都是家常便饭,随便拉一个人上去都能完虐这两个麦秆似的暴民俘虏。
其中一个俘虏显然不太能战斗,被对手揍得连连后退,撞到了后边的士兵便被一脚踢回,趔趄摔倒在地。而对手,那个前几刻钟还是他同伴朋友的人,毫不留情地欺到他胸口上,挥起拳头凶狠地对着眼眶、眉角、太阳穴打来,即便被呛出的血喷了一脸也绝不停手。
“还手啊废物!还手!”
“老子赌了包烟呢!站起来打!”
“你小子输我一张啤酒劵了啊!”
围观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口哨声和对空鸣枪声不断。沈如松回头望了眼,微微摇头,指着那边被分出来的“有病”暴民俘虏,对李皓说道:“去把那些个人押过来,早收拾完早好。”
李皓却不以为意地拧开水壶先灌了口水,回答道:“班长你傻呀?为什么叫他们挖坑?浪费时间?直接赶到里边去一起处理掉就完了啊。”
“不是说不收尸吗?”
沈如松被噎住,他竟是没绕过这个弯,他烦闷地挥挥手,然后冲着邓丰喊道:“老邓啊!你带人去……”
“要去一起去!”邓丰叫了回来,眼睛里透着危险的光芒。“老子是抹布?凭什么我替你干脏活?”
沈如松骂了声“草”,从脖领口揪出丝巾擦了擦脸,夺下旁边杨旗嘴里的烟头,啪嗒啪嗒猛抽了几口,然后一推枪机,关了保险,大声道:“2班的!跟我来!”
沈如松快步走到那个得有二十多人的暴民俘虏群,大声喊道:“站起来!往后转!齐步走!”
在黑洞洞枪口的威慑下,这群俘虏很老实地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沈如松途中碰到背着75改的陈潇湘,她一边胳膊搭在车门旁,正与赵海强有说有笑,空气带着腥味的风扬起了她的齐耳短发,她随后向沈如松这边望来,凤目里有一瞬间的疑惑,旋即成了无奈与了然,她扭过头去,嘴叼着一支烟,凑到赵海强嘴边烟头处点燃。
沈如松郁结地回过头,推着前头步伐愈来愈慢的一个俘虏,低沉道:“走!快点!”
“行了,靠墙背过去站好!”到了地点,沈如松举起枪喊道,他不想对着俘虏的眼睛,战时战后是两码事。
两轮排枪过去,吸烟的陈潇湘侧仰起头,望着澄蓝的天空,重重呼了口气,没来由地说道:“如果王排长没牺牲呢?”
“什么?”赵海强没听清,挠头道。
“没什么。”陈潇湘踩灭了烟头,从地上捡起了几枚黄铜弹壳,来回抛着玩,又用力掷出一枚,说道:“我是说。该回去了!”
“是,是该回去了。”赵海强看到2班沉默着返回,也不欲多说什么,走过去与沈如松击了击拳,向他道了声谢。
沈如松坐回到卡车,80式竖起来放好,他看着车栏外飞驰的田野,远处的村庄废墟已然浓烟滚滚,过不了多久,这个本就无名的小村落废墟就会被彻底抹去,连带里面短促而激烈的战斗痕迹。
车斗里的九个人并不是人人像沈如松一样沉默,这场历时不过一小时的战斗谈不上掏空士兵体力,精力还比较旺盛的李皓滔滔不绝地讲着经历,如何跟着邓班副后面杀进平房,又是如何以刁钻的角度扔手雷,怎么近距离搏斗。见邓丰懒得理他,李皓便和刘有成讨论起来那些个很有趣的暴民自制枪支,说回去了无聊也可以手搓一个玩。
而受了轻伤的谢国荣、俞有安坐在最里边,徐胜男守着他们俩不让打瞌睡,说要回了基地好好清理伤口了才休息,于是平时不爱搭理男兵的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陪着这两小哥们聊天。
“啊,我家在那里啊?你问这个干嘛?”徐胜男转了转眼珠,她是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很是有神。乍听被问到了家里住处,她刮了刮有点发糙的脸蛋,想了想回答道:
“青山区安和街66号,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