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复兴军不会发杆枪就让人上战场,补充到一线部队里的不管战斗兵义务兵,都经过了最少四个月的综合训练,也很少出现成编制的新兵团、新兵班。新兵会零散补充入各部队,保证有老兵去带,面团发好加点水揉揉会更劲道,一滩水怎么熬还是水。
有老兵以身作则,哪怕新兵们知道处境危险,有班排长和各军士压阵,阵脚就不会乱。况且,机动部队也没几个真正的新兵,几乎都有两次实战经历。
等到增援来的战术无人机先期而至,投下补给与链接数据,疲惫不堪的部队骤然士气大振,紧随而至的运输无人机开始空投弹药、急救包和通讯器材。
已经坚持了一夜,得到补充后,机动部队也不介意再坚持一个上午。兽潮冲击变得愈发无力,防御圈一线二线可以轮替,在指挥官的望远镜里,不再单纯是徘徊不去的几头畸形种,而是沦陷了的雷达站。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雷达站设施被侵入进去的匪军破坏,高耸的阵列天线与扇面雷达消失不见,整个站点浓烟滚滚,想都不用想,里面昂贵的精密电子仪器全完了。区域防空侦搜链条会在一段时间缺失,尽管这不妨碍到军区的防空系统,不过同安岭地区的早期预警受损了。
到了午前时分,援军先锋抵达,先头骑兵策马狂奔,雨中急行军一百多公里,叫胯下战马跑得口吐白沫,赶到战场后,两翼展开,迅速逐退兽潮。
……
“呼……”看着最后一头沼栖妖被赶进珲江,赵海强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垂下了枪口,毫无形象地原地坐下。
拧开水壶狠狠灌了口,闻着未尽的硝烟,回头看了看周围,他看到了陈潇湘,他下意识说道:“诶,松子呢?”
没有人鸟他。
一开始他以为大家是累了不想理他,他带着笑意问了好几次,然后笑意凝固在了脸上,他爬起来,环视了一圈阵地,异兽尸骸累累堆成了墙,满地的钢芯弹壳和拉环,他看到人们困在窄窄的方圆间,在污水横流的散兵坑里发呆、保养枪械、披着雨衣躺在弹药箱上假寐。他看到阵地前短短的一段距离没有一片坚实的土地,全是被炸散的浮土,看不见一丝绿意。
赵海强瞪大了眼睛,他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独自抽烟的陈潇湘,他冲到另一个散兵坑里,揪起邓丰厉声喝问着沈如松在哪里,而后者只是木然摇头。
赵海强跳了起来,他是经常鄙视沈如松不假,觉得他带的班不如自己1班,有时候还感觉他是不是故意装深沉,但这只是感觉罢了。凡事开会训练,讨论主意终究是他和沈如松一起,一些话他怎么能告诉陈潇湘,作为班长之间,不和沈如松说和谁说?
他怎么可以死了?
去他*的扯淡!
赵海强连滚带爬找到排长,带着点哭腔告诉许博文,说沈如松找不见了。
许博文跟着捏紧了拳头,叫来骑兵,他们带着各自的班跑回到昨夜的林间。
午间的林子早已没了积水,温凉湿/软的泥土在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好像是人血混着瘤脂的味道,他们穿过死伤枕籍的战场,抬回一具具至死还在与敌人缠斗的战友遗体。骑兵们下了马,接过遗体放到马背,沉默地带回到连队放下,没有白布,便用死者的外套盖上,阖上他们睁得浑圆的双眼。
在爆炸的弹坑边,邓丰找到了刘有成的遗体,他被炸得不成样子,靠着兵牌才认出来,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可是雨夜、潮水、炮击、兽潮……已然解释了一切。
揪下兵牌,阖上眼睛,带着他回去。
在烧焦的冷杉下,辛婕抱起浑身都是弹孔、血很早就流干的周垦龙,坚强如她,眼角边的血渍结痕成了血痂,此时缓缓被眼泪融开,变成了两抹血色的泪,却又旋即抹去不见。
陈潇湘提着卡宾枪,走回到红尸鬼倒毙的地方,她盯着残缺不全的尸骸,心中漫上无穷悔恨,如果说……如果说,她动作再快一点……不,她为什么要一走了之,为什么没有和那个2班小伙子一起去找他,为什么……
还未被蒸发的水珠落到了她脸上,这是纯净凝结的露珠,就像一颗泪珠,滑到了她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