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孽,即便放在古代神话中,也并非是常见的词。真龙、业龙、龙孽,在三者之中,天池白龙毋庸置疑是最为伟大的真龙,王朝之兴衰,皇帝之登极,皆以其作为自身的荣光。便是国族,也以白龙为号,它永远都不会有实质,但这片土地则冠以它的名号。不敢稍有亵渎。 江河之龙即是业龙,龙王之下,臣民无算,仰赖其雨露恩泽。或是以庙宇牲畜为祭,或是人身孩童为献,主宰一方神力,乃是位格之神。 至于龙孽?这些孽龙,不容于世间!登格失败,江海为之翻腾,祸害!周处斩蛟,勇士神人灭害,蛇化龙难于登天门,最终落脚处,还是孽龙! 但它终于是龙。 暴雨,顷刻倾盆! 太平海无垠的水汽受到夭螈返祖时的强力牵引,在片刻间,一股强力的飓风正在凝聚。在各国沿海水文气象站中,雨量表急速升高。秋冬时分的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雨珠没有任何从小到大的过程,而是瞬息间以冰雹之势砸下,是“咚咚咚”的擂鼓之声,岂是“滴答滴答”这样的雨幕可以比拟? 万千雨珠便是碎玉乱琼,在见证夭螈的登格,上位。兴湖之畔的夭螈在厉声咆哮着,透过烈光,纯白无暇的身躯确是仅有四条扁平的蹼足,印证着它或许原来是蛟蛇的本质。然而,脊背下隐隐膨胀的翅翼在宣告它具有业龙的资格,而首级之上,在破皮升出的犄角,在雨幕炸雷之下,威严无匹! 兴湖之下,目睹了一切的李灏惊恐发现,东方六号里积蓄的十数头异兽已消耗一空,除了重伤濒死的“孤人鱼”外,这些在复兴军评定中,位阶靠近黑暗种的异兽,竟完全不是夭螈返祖下的一回之敌。 这种级别的生物,根本不是这点人能够处理的!即便是突击队满员,重装部队的三百人也对付不了它。盘踞在凤林的黑暗种,复兴军前后动用了十数万兵员,依然奈何不了。 夭螈此前的自身爆炸震得蜂巢动荡不已,积年失修的建筑区正在大规模渗水,辛苦进来,毫无成果便必须撤出。李灏只得命令剩余的四十多名队员紧急撤向上层发电厂,现在这个情况,去往地表,是纯粹的找死。 “队长,下边的弟兄们上不来了!” “我留下,你们先走!” 李灏推开了试图拽走他的副官,喝令着他暂且接过指挥权。是他命令捕捉小队到绝地中送死,他有义务做最后一人! 高浓度的兴湖辐射水没过了靴掌,枪灯冲着走廊照出了孤单的白光,微小得不值一提。在姚英廷爬上隧道前的一刻,李灏忽然拽住了她,坚定道: “给我一个答案。” “三百条人命。” 蜂巢的玻璃幕墙在爆出蛛网裂痕,两句话的工夫,偌大的中控区就已浸水。气密防化服也无法支撑过久。在一个赴死者面前,任何秘密都丧失了意义。 姚英廷附耳对李灏说了几句,后者在防毒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愈发黯淡的光芒在昭示他对于求生的意念。“轰”的一下,幕墙又爆碎开一处,合抱粗的水流激射进来,辐射水淹过了他的膝盖。 耳机里,姚英廷没有听到李灏哪怕是一句的诀别语。 顺着付出了两个潜水员的路径,队伍在蜂巢饲养区沉入湖底前逃入了上层,在发电厂缓慢的轰鸣声里,一天一夜极强消耗让几乎所有人瘫倒在地。 顾红蝶瘫坐在涡轮机旁,低速旋转时的机器带有一种悦耳的蜂鸣,她呕出好几口血液,全积在呼吸面具中,她满脸血污地脱下护具,踉跄着想到牧人身边,才行两步,莫大的震动叫她重新跌倒在地。 宛如脉搏般有节奏的震动在狠狠锤击着大地,这里是地下两百米左右的遮蔽位。能造成如此撼动者,除去地震,只有不间断的重型钻地弹,或者核弹。 我要死在这了么?顾红蝶倒在原地,尘灰扑满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她疲惫无比。 …… 东北边界,复兴军防线某处。 呼啸风雪裹杂了隆隆向天的黑烟,燃烧中的瓦砾不久前还是坚固的要塞,其下埋葬着的数百上千具尸体也曾是鲜活的年轻生命。一辆辆炮口扬起的坦克通过了要塞废墟,向着更纵深的联盟境内开去。远处的山脉似乎隐隐在望,在山的背后,是联盟第二大的地下城,昌都。 临时搭起的帐篷内,季米费奥罗夫俯身参详着军团兵力部署图,招展的蓝色方块汇聚成了数支强大的箭头,穿透了联盟坐以待毙一般的边境防线。在24小时内,滨海军团的先锋装甲师就穿透了至关重要的高地要点,破开了宽度有7公里的缺口,而这个缺口,联盟注定填不上。很快,整个滨海军团的南翼将会抵达昌都的地面。 七十万对三十五万,对方还有一半人是固定防御部队,联盟的野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