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我想要一条通天路。”
少年不知道什么叫通天路,也不知道什么叫玉阶和劫玉,台主派来的人耐心地同他解释。
“天上仙人如白玉,无瑕无垢无情心,我们飞升的路被他们斩断了,所以要用他们筑起道玉阶上去,你难道甘心永生永世只能困囿于这一方小世界里吗?”
“我不知道。”少年摇头,“我只想找到我师父。”
“你会找到他的。”那人笑道:“劫玉顺应天道而生,是仙人命中注定的劫数,你成了劫玉,就能找到你师父。”
少年蹙眉,“如果我师父是玉阶,那他原本的劫玉呢?”
“那对他来说恐怕太简单了。”对方无奈道:“你希望你师父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
() 另一个人身上吗?就算你愿意,你那仙人师父渡完劫,恐怕就自己回到天上去了,你永远都只能被困在这个小世界里,从此你们天上地下不复相见。”
少年怔忡良久,有些难过道:“我不想这样。”
那人以为他同意了,刚要松一口气,结果迎来的却是被一条鬼纹穿透眉心,死前他愕然地盯着面前人畜无害的少年,不甘地倒了下去。
“我师父不是仙人,师父只是师父,他永远都不会抛下我。”少年喃喃自语,跨过尸体往前,身后的鬼纹吞噬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难得叹了口气,“你们人修都不可信。”
他又杀了许多人,觉得差不多算报完了仇,便想回到平泽去,再不济就去沉曜,他不喜欢望月这个鬼地方。
他从天地阁出了界乡,一边杀人一边找师父,身后是无数尸骨堆积出来的一条血路。
却在临走前遇到了群爱多管闲事的佛修。
“你杀孽太重,作恶太多,为天道所不容,我等今日势必要将你渡化。”他们义正言辞。
他不解,“你们为什么不问我因何杀人?”
“你已为厉鬼,你回头看看自己杀了多少无辜之人。”那佛修厉声道:“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可惜他不想回头,他在望月过得很不痛快,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才好。
那应该是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拼尽全力,杀光了那群佛修,他们死前祭出了须弥心与舍利子,试图用那些菩提树将他镇压在地底,但他是怪物,所以理所当然地逃了出来,舍弃了些残魂碎魄。
他拼尽全力到了望月大陆的边缘,却看见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阿浊。
“父亲救活了我。”阿浊目光空洞,语气平板,“但我活不长。”
少年怔愣地看着死而复生的挚友,阿浊一板一眼道:“将你的鬼躯给我吧,你是怪物,反正你也用不到。”
他不想给,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再是从前的阿浊,但与对方动手时终归被扰乱了心神。
看到天边黑压压而来的那群修士,他便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他又变回了当初那滩没有神智的鬼纹。
他不想忘记阿黑和阿猫,也不想忘记骨剑和阿浊,更不想忘记师父,但他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抵抗不住他们那些很厉害的神器和从未见过的阵法,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智在一点点湮灭,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黑暗模糊,疼痛开始被无限放大,他拼尽全力地挣扎嘶吼,胸腔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可是他无能为力,也无人来救他。
阿黑送给他的鲛尾被打得粉碎,这好像是他与这世间唯一的一点联系,他五指成爪,将那鲛尾的皮生生剥落了下来,将残存的最后一丝神智塞了进去,捏成了小球奋力扔进了海里。
他不切实际地希望小黑鲛能借此复活,希望它能和生出漂亮皮毛的阿猫相遇,还有重新生出灵识的骨剑,变回原样的阿浊……
身后是无数要他性命将他镇压的法阵与神器,他伸长了胳膊,趴在岸边死死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球慢慢地飘向了平泽。
一行血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怔怔地低下头,咧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笑起来。
“师父,我都会哭了……”
“你怎么……还不来呢?”
周围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