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军心振奋,高澄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好!很有精神!” 高澄其实清楚,并非自己口才了得,也不是他威信卓着,说出来的话能让这群武夫信服。 只因为他是渤海王世子,是高欢法定意义上的继承人,众人都相信他所做出的承诺有能力兑现。 成功将麾下的情绪调动起来,高澄当即下令出发。 此次出征骑卒共计有高敖曹麾下两千人、段韶麾下一千人、尧雄麾下一千人以及高澄直属卫队五百人,共计四千五百骑,步卒一万六千人。 高澄亲信卫队原本仅战马一百余匹,之后又向高欢索要了四百匹战马,这才凑齐了五百骑。 京畿大营四千五百骑可没有窦泰奢侈,一人三马,一昼夜奔袭三百余里,以野兽的心境,射向尔朱兆的心脏。 当时,高欢甚至将全军战马都调拨到了窦泰麾下,才让窦泰有能力实现这一壮举。 高澄可没这么阔气,京畿骑兵都只是一人一马,骑士牵马与步卒同行。 高敖曹领五千汉军为前军,这是高澄麾下战力最强的部队。 段韶与尧雄麾下六千战兵、四千辅兵为中军,高澄特意领五百骑居于尧雄军中掌控中军。 慕容绍宗所率五千州郡兵作为后军,与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同行。 得益于杨愔、崔季舒、赵彦深三人出色的战备工作,光是洛阳所在的司州,就为高澄征集了民夫三万人。 就连从虎牢出发的侯景,都有西兖州为他准备的两万民夫随行。 春耕时间出兵,毫无疑问会对今年的收成产生影响,但高澄不能给斛斯椿、独孤信太多练兵时间。 好在小高王是个体恤民众的人,自然是经过了高欢的同意,向各州郡发出告示,凡是随军之人,免除今年的租税。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杨愔一共为高澄调派民夫六万,再加侯景麾下两万民夫,就是八万人。 按照每丁出米粮二石、绢二丈、绵三两的租税,财税收入减少米粮十六万石、绢十六万丈、绵二十四万两。 更不要提出征所耗粮草,行军作战,打的就是钱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沿途损耗与支出,哪一项不是在小高王心口上划刀子。 天可怜见,高澄今天登台演说,都舍不得给自己胸口来一刀,割心前血与众人立誓。 这一仗,胜了还好说,要是败了,估摸着尉景就要奉命来洛阳跟高澄亲密互动了。 不过破财也有破财的好处,这次出征,就连民夫的士气都很高昂。 仔细想想,杨广的天下丢得真不冤,以战兵百万,民夫两百余万的规模,远赴辽东北伐高句丽。 这样的战事,哪怕只来一场,不论是胜是败,都已经是伤筋动骨,更何况杨广接连三次出征。 甚至就连前两次战争的胜利者,本土作战,缴获无数的高句丽都支撑不住了,在杨广第三次出兵时选择主动臣服,这才换来杨广罢兵。 两相对比,杨广这种神豪做派,让小家子气的小高王羞得无地自容。 南下以来,高澄用几十颗人头严肃军纪以后,再也没有部众扰民的现象发生,小高王爱民的名声得以再一次传扬,常有地方士族领着百姓送来酒肉劳军。 高澄往往要回赠一些赏赐,两方称得上是军民共乐,水乳交融。 这般轻易就能收获人心,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这年头,最可怕的就是本地发生叛乱,叛军先抢一波,平乱的官兵再抢一波,而北魏的军队又是以精于劫掠闻名。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单说南方。 往前看,有东晋时期,海贼王孙恩祸乱三吴之地,曾经于淝水称雄的北府兵在平叛之余,趁机劫掠,导致三吴城池历经数月才勉强恢复人气。 往后看,更有侯景之乱时,江南百姓闻听勤王之师抵达,纷纷扶老携幼前去迎接,南梁官兵见民心归顺,欣喜之余,放开手脚大肆劫掠,致使民众倒戈,转而依附侯景。 两晋南北朝就是这么一个荒诞的年代。 在这个时代,民众的要求其实很低,一支不劫掠的官兵,足以得到他们的拥护。 高澄、侯景两路人马,连带民夫合计十一万,浩浩荡荡南下的声势不可能瞒住斛斯椿与独孤如愿。 两人各自派遣使者南下江陵向陈庆之求援。 南梁,江陵大营。 年近五旬的陈庆之凝眉不语,他的目光在军图上巡视,终于落在了代表高澄大军行进路线的箭头之上。 十三岁的稚子统军,纵使有高敖曹这样的悍将辅左,也难免出现错漏。 更何况高敖曹以勇闻名,而非以智见长。 陈庆之对于高澄在邺城、洛阳执政的事迹,多有耳闻。 也清楚这少年将来会是一个类似孙权的人物,一位优秀的守成之主。 但军旅与治政不同,不是找几个幕僚辅左,就能处理好。 且不说临阵决机能否做出正确的判断,哪怕只是做出选择,都需要极大的魄力。 “我意已决,先破高澄,侯景自退!” 陈庆之对着帐下部将李洪芝、王当伯等人说道。 瘦弱的身躯,此刻迸发出无限的自信。 军令一下,云集响应,各部士卒纷纷被招回江陵大营。 陈庆之在粮草筹备后,留一部分人守卫江陵,自己则领战兵一万五千人北上救援三荆。 高澄得知陈庆之领军北上时,南下大军已经抵达广州,进入南阳盆地,兵锋直至荆州治所新野。 所谓广州,是在四年前,即孝庄帝永安二年(529年)所建,领鲁阳、南阳、汝南、顺阳、襄城、汉广、定陵共七郡十五县,治所设于鲁阳郡,鲁阳郡也是之前北魏荆州的治所所在。 鲁阳郡被划拨给广州后,荆州治所才迁往新野郡。 高澄在南阳城外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