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关西是个什么境况,他这段时间早已经看明白了,宇文泰已经完全坐稳了位置,就连曾经心向贺拔氏的李虎也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统御关西与高欢、高澄这两父子对抗的本事,吃一堑长一智,兖州之战,兵不血刃被逼得单骑逃亡,这样的教训太过沉重。 对于贺拔胜来说,追随宇文泰为兄长贺拔允、弟弟贺拔岳报仇,才是他的目标,而不是与宇文泰争权。 就算真的铲除了宇文泰,谁又知道自己不是下一个等待被元修铲除的‘宇文泰’。 想明白其中关键,元修所找到的第二个助力,贺拔胜做了与元宝炬同样的选择,决定将元修作为投名状卖给宇文泰,以此让他相信自己的忠诚,许他领军与高欢交战。 宇文泰在潼关收到元宝炬的告密信时,立即率军返回,行至灞上,又收到了贺拔胜的告密信。 于是宇文泰干脆在灞上召集部将,将两封信全都向部将展示。 早在潼关就已经知道书信内容的赵贵最先表态道: “宇文公是关西柱石,对天子更有迎立之功。 “天子昏聩,欲害宇文公,我赵贵不忍见昏君残害忠良。 “诸位,你等若要助纣为虐,可右袒,若欲助宇文公匡扶魏室,请左袒!” 说罢袒露左臂,拔剑怒视众人。 赵贵这人,站队一直可以的。 众将纷纷左袒表示对宇文泰的支持。 这么严肃的站队场合,就算真有人左右不分,也会看了身边之人的动作,再依样画葫芦。 宇文泰见状,这次开口,对众将道: “君要泰死,泰不敢不死,但如今高逆呈凶于关外,而关内疲敝,正是情势危急的时刻,泰若受戮。上,无颜见大魏历代先君;下,愧对于帐中诸位将军。 “高逆篡国之心日显,大魏社稷更需我等勠力同心,然主昏于上,如何能兴复魏室,泰愿效伊霍之事,废昏立明,万般非议,泰愿一人担之!” 赵贵立即高喊道: “宇文公行废立之事,并非一己私欲,实乃公忠体国,谁能罪之,纵有罪,贵愿与宇文公同担!” 众将附和道: “愿与宇文公同担!” 在统一了部将意见后,宇文泰不再迟疑,领军向长安进发。 抵达长安后,领了元修为他加官的圣旨,往宫城谢恩。 不过与元修预想有些出入的是,宇文泰并非孤身入宫,而是领大军与元宝炬、贺拔胜等人直闯宫禁,而元修好不容易收拢的一群宦官早就逃不见了。 元修独坐大殿,当他看见随宇文泰入宫的元宝炬、贺拔胜,不由神色一黯,原来他们都出卖了自己。 宇文泰领军直闯宫禁的行为,已然撕破脸皮,不可能再有言和的可能,元修宁死也不愿堕了气节,他没有向宇文泰求饶,这是作为主角的元修,最后的骄傲。 有人将鸠酒端出时,贺拔胜请命由他灌元修喝下。 宇文泰沉吟后,准许了贺拔胜的请求。 目睹被控制住的元修被贺拔胜灌下毒酒,不久便因腹痛在地上佝偻蜷缩、痛苦嘶嚎,最终亡于剧痛。 宇文泰对贺拔胜的疑心也终于散去。 贺拔胜通过告密与弑君,将自己彻底绑在了宇文泰的战车上。 元修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众人还在殿中商议是否该学高氏立幼主即为。 宇文泰目光瞟向了人群中,因目睹元修死状而两腿颤颤的元宝炬,高声道: “泰世代为大魏忠臣,若废长立幼,此行与高逆何异,泰以为南阳郡王宝炬,为宗室长者,深明大义,可承大统。” 众人目光随之移向元宝炬。 元宝炬颤栗之余,却也感觉到口干舌燥,他强忍喜悦推脱道: “孤才德不昌,继不得关西基业,还请宇文公另选贤人。” 宇文泰却不管,带头向元宝炬叩拜道: “请陛下以兴复魏室为重,莫再推辞。” 众将也跟着跪拜,请元宝炬登临天子之位。 元宝炬很是为难,他迟疑许久,才无奈道: “宇文公所言甚是,正值危难之际,更应该挑起复兴大魏的担子,宝炬责无旁贷。” 说着,扶起宇文泰,感激道: “生我者父母,贵我者宇文公,宝炬能有今日,全仰赖宇文公,这份恩情,宝炬必不相负!” 就此,曾被崔季舒暴打的西魏第一任皇帝元修,被宇文泰毒杀。 受崔季舒三拳的元宝炬继承皇位,成为西魏第二任天子。 元宝炬登基后,投桃报李,加宇文泰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大行台,赐爵安定郡公。 而西魏丞相宇文泰也更进一步强化了对关陇地区的掌控。 为了对抗日益强盛的关东,宇文泰广发求贤令。 尚书仆射周惠达,向宇文泰举荐幕府行台郎中,京兆郡武功县(陕西武功西)人苏绰,并赞他有王佐之才。 苏绰是汾州刺史苏让的堂弟,苏让当初赴任时,宇文泰向他问贤,苏让举荐苏绰。 宇文泰便将苏绰引入幕府,担任行台郎中,却并未委以重用。 如今再得到周惠达的赞誉,宇文泰立即命人招来苏绰,与他秉烛夜谈,期间,宇文泰向苏绰询问治国之道,又听他陈述帝王之道,直至天明也没有半分倦意。 一番畅谈之后,宇文泰终于明白周惠达所谓苏绰其人,有王佐之才,并非谬赞。 当即命苏绰为大行台左丞,参与筹划机密大事,对他极为倚重。 而长安发生皇位更迭的时候,身处晋阳的高欢也收到了高澄的捷报。 正与司马子如商议政务的高欢,看罢战报,将它递给司马子如,云淡风轻道: “小儿辈前线又破敌了。” 司马子如瞟了一眼放在高欢书案上的《晋书》,也没有点破他到底在学谁。 看完战报得知高澄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