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自焚,浔阳宫城一场大火并没有阻挡吴明彻大军入城的步伐,杜氏众人纷纷不愿渡江,纷纷南下投奔陈霸先。 吴明彻领部众扑灭大火后,便向建康报捷,也没忘了往洛阳送去消息。 高澄原有的谋划是让萧绎求援,自己顺势逼退吴明彻的军队,控制江州,将萧绎作为傀儡。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东梁占据江州,让高澄只得重新梳理对江南的布置,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吴明彻以灭国之功,掌控江州绰绰有余。 真要说一点准备也没有,便是自欺欺人,原时空中,萧绎就曾在江陵城中纵火,以图书十余万册殉葬。 但江东的军事层面,便需要重新找个代理人,高澄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柳仲礼。 之所以是柳仲礼,而并非韦粲,无非是柳仲礼骨头更软。 韦粲毫无疑问是个硬骨头,侯景之乱中,兵败之际,左右劝他避贼,韦粲却巍然不动,喝叱子弟拼死御敌,随他战死的亲戚有数百人之多。 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被收买,高澄敬重他忠义的气节,也没想过拉拢。 而柳仲礼则不同,能够坐视萧衍与其父柳津被围困建康,自己却在城外饮酒作乐,不忠不孝之人,正是吴明彻在江东的替代人选。 昭德五年(552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经过建康朝堂一番扯皮,萧纲下诏,以其子萧大心为江州刺史,封浔阳郡王,又以吴明彻为江州都督,封郡公,领兵三万,掌江州军事,辅左萧大心。 再命柳仲礼领剩余兵马押送俘虏回朝。 消息传到浔阳,吴明彻摆酒,专为柳仲礼设宴以作践行。 可柳仲礼存了一份小心,担心吴明彻摆的是鸿门宴,要杀自己,夺取兵权,怎么也不愿意进城,直到一人以吴明彻使者身份走进柳仲礼的军营,才终于请动了他。 “柳将军很惊讶?” 来人虽然只是穿小卒袍服以作遮掩,但柳仲礼却认出了他,正是前些时日投奔北齐的西梁大将王琳。 “莫说是柳将军,就连王某自己回到浔阳城,得吴帅接见的时候,也是惊讶得很。” 王琳自问自答道。 “吴明彻究竟是何意?他就不怕我向朝廷揭发!” 柳仲礼沉声问道,他着实没有想到吴明彻居然在背地里投靠了北齐。 王琳笑道: “此宴非是吴帅所设,是代齐主所请,柳将军可愿与我入城?至于揭发,柳将军也大可将我绑去建康。” 柳仲礼沉吟再三,终于随王琳进城,甚至只带了两名亲信,都没让卫队随行。 既然把话都讲明白了,是代高澄设宴,自然无需担心安危,反而是要防止走漏了消息。 外人将柳仲礼看作有勇无谋的莽夫,但也只是外人误解,柳仲礼还是看得清天下大势。 荆南为北齐所有,江州掌控实权的吴明彻更不用说,已经在背地里降了齐,江东又有齐人驻军,如今四梁之地,也只剩了陈霸先在广州欲行篡逆之事,没有了长江天险,以岭南一隅之地,何以抗击北齐。 无需为自己做太多心理建设,柳仲礼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此番愿意随王琳往浔阳城中赴宴,便是有意结下高澄抛来的橄榄枝,总要为自己与子孙的富贵考虑。 入城之后,柳仲礼更是意外见到了鄂州刺史侯景。 侯景与王琳秘密渡江,称不上冒险,此时萧大心还在建康才动身,江州处于吴明彻的掌控,安全得很。 “柳将军,别来无恙。” 庭院中,侯景举盏与柳仲礼示意道。 两人也算老相识了,当初柳仲礼为竟陵郡守,而侯景则是荆州刺史,二人常有交手,柳仲礼这辈子的胜绩,大部分都是靠着守城,在侯景身上刷的。 柳仲礼从容入座,遥敬侯景: “不曾想侯刺史也来了江南。” 二人各自饮下一杯,侯景放下酒盏,问道: “为王事奔波而已,只是柳将军今日赴宴,可是愿与我等面北事君?” 侯景不想绕圈子,柳仲礼既然愿意来,已经说明了许多事。 果然,柳仲礼一口应下: “承蒙齐主错爱,仲礼喜不自胜,这本就是我所期望的,又怎会拒绝。” 说罢,柳仲礼向北跪拜,赌咒发誓,愿为齐臣。 吴明彻闻言笑道: “如此我等便是自家人了,日后自当守望相助。” 扶起了柳仲礼,吴明彻又问侯景道: “侯刺史此前说天子密诏,需得招揽了柳将军才能道来,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侯景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份密信,递给吴明彻,也为柳仲礼解释道: “这江南的士族,都被萧衍老儿惯坏了,侵占田亩,藏匿隐户,陛下对此颇为忧虑,我等为人臣者,自当为君上分忧。” 柳仲礼有所悟,高澄是要对江州士族出手。 吴明彻看罢密信,果然不出所料,便是让他来做这个恶人,上表建康,要求清查江州土地、户籍。 割肉的刀子切在别人身上,自己当然感觉不到痛,吴明彻小心收好密信,与侯景道: “侯刺史尽管回复陛下,明彻定会把江州打扫干净,绝不遗祸患于君上。” “如此甚好。” 侯景含笑点头。 三人与王琳一起喝到天明,柳仲礼带着满身酒气回的军营,望着大营门口的梁字旗,柳仲礼驻足许久,最终化作叹息。 他清楚的知道,萧梁已经完了。 萧纶被送往洛阳幽禁,萧绎自焚而死,萧纪为陈霸先所杀,如今只剩了萧纲,虽然跨有江东、江州,但吴明彻与柳仲礼这两员领兵大将在背地里已经以齐臣自居,真要倾覆社稷,不过举手之劳。 柳仲礼领军回建康的途中,吴明彻即向萧纲上表,请求索括地方,盘点田亩、户籍,以充实国库。 难道吴明彻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