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当时比较喜欢通俗的武侠,但偏偏我爸的书架上没有,后来我无意间翻啊找啊,看到了这本鲜血梅花,书名一下就吸引到我了,再看了眼正文,什么青云道长,胭脂女,黑针大侠。我心说找对了,这就是我要的”
“结果读完我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这根本不是武侠。这是借着武侠的皮讲命运无常,人生是如何虚无荒凉的。你们可以想象,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是个多么大的打击,这简直是诈骗”
“此后我心里把这个余桦的作者贴上一个挂羊头买狗肉的标签,发誓再也不看他的书了。结果没多久,我在语文教材上又发现了许三观卖血记的节选。诶,这就没办法了”
李培风用尽量轻松幽默的语气,从小时候讲起自己余桦作品的经历,当然少不了一番艺术加工,比如从抵触,再到主动去找余桦的书翻阅,这段就是加工的,他是为了尽量让这段经历变得曲折有趣。
最后,李培风提起了一个余桦书中写过的句子。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是在写作和回忆里,不仅可以无限次重复生命,还可以选择生存的方式。因此,和回忆无异于重活一次,可以填补生命的遗憾我当时就觉得这句写的真好,太有智慧了,也为我培养习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自己都忘记这句话了,这是那本书上的”
李培风说完,余桦调侃了两句,在赵清歌的询问下,也捧场地开始吹他“武侠年轻的时候我也爱看,我前天把你发过来的剑与法一百万字存稿全看完了,就有点找到了当初看武侠的感觉。嗯,近些年我也看网文,但总要等更新,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忘了,所以在网文中的你这本,是我看得字数最多的,而且一看下去就很迫切,不吃不喝不睡,只想读下去。”
“但读完武侠,只感觉兴奋、来劲,读完剑与法是不一样的体会,很新鲜,很惊奇,有点像什么呢有点像我第一次尝到巧克力的,味道很怪,很苦,很香,回味又很甜,吃了还想吃。”
“而且刚开始我是把它当做一本通俗来读的,但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感觉你这本书是有在网文和传统进行一些融合突破的,对于宗教、哲学、政治、种族等等问题在书里都有包含,可你给我发来的稿子还没完本,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接着,李培风开口阐述自己创作的心理路程,两个人真正开始讨论文学。赵清歌也不怎么插话,只是偶尔顺着他们提出问题。
约莫半个小时后,李培风和余桦的对话节奏慢了下来,赵清歌方开口,肯定了余桦的想法,明确认为剑与法确实做到了一些突破,同时抛出了原有的问题,那就是目前传统文学还没有变化,余桦的看法是什么。
她表情澹然自若,但说出来的话很犀利
“当网络作家已经能把作品创造出极佳商业价值的情况下,再以冲击人的思想为目的,极具浪漫地将故事写得具有神秘梦、幻色彩,以此表达强烈感情,令人拍桉惊奇,身临其境。”
“当网络作家把书中背景定为宇宙、外星、异位面,当网文中包含着战争、不朽、意志、神明、原罪、魔鬼、人与非人不同种族不同思想的碰撞等等这样的内容时,传统作家却还在描写上个世纪的人和事情”
“也许网文为了迎合大众,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走得太玄奇太虚无缥缈,空有想象力缺少文学性。但当代的传统文学,难道就不显得有些小里小气,过度写实追忆又脱离大众了么”
赵清歌是真的敢讲,她也是真这么认为的,她才是最认可当代文学已死这个观念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去放下传统的当代文学,转而研究网文。
文学批评家赵清歌,无所畏惧
而且面对微微一愣的余桦,她还在继续说着。
“我是觉得这种过度的追忆,使得我们的文学陷入了格调底下的困境,而显出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我们鲜有文学进行哲学与人性的思索,过于注重描写过去现实的种种问题,这固然没错,但不去探索当下存在的问题,不去天马行空的畅想未来,不去深究人性的复杂和人类的精神世界,就使得文学少了它本该具有的深度余老师,您觉得呢”
这个问题三人之前是有提过的,但李培风和余桦没想到赵清歌会问的如此直白,不容有半点回避。
李培风看了眼台下的表情兴奋的沉僚,心中暗道,你让我的问题有人帮我问了,老赵这话除了没说当代文学已死这几个字外,表达的意思是一样一样的。
台下其他观众也被赵清歌的这段话问的精神一振,同学间小声议论纷纷,几个文学院的教授微微蹙眉。
赵清歌的这番话说中了很多人的心声,但也揭开了很多人的遮羞布。
“陈院长,这次讲座的稿子赵教授没有给你审核过目吗”
一位文学院的老教授语气略有不满。
陈书诚摇了摇头“这种讲座哪有什么稿子确立主题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