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钱粮流水似的兑换,他看傻了,观阳百姓看傻了,船帮的兄弟们也看傻了。
卢栩逼着他们拿银子兑换铜钱时候,一两银子兑三千五百文,如今,一两银子兑一千五百文。
眼下正是白热化,连卢栩也不知道观阳粮仓里的粮食还能撑多久。那十艘空船在对岸已经好几天了,再不过来补粮,搞不好就要露馅。
他琢磨着怎么帮县令坑船帮,卢文琢磨着怎么让他赚钱。
他鼓动三婶、四婶把麦子全卖了,没了麦子,他拿什么磨面炸油条。
无奈之下,只好琢磨米。
陈米不如新米香,米糕他是比不过苏记糕点,但胜在芝麻、桂花、糖下得足,又卖得比苏记便宜,生意相当不错。
新招牌则是他想吃大米爆米花时的灵光一现。
他是做不出爆米花机器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蒸米饭不要太黏,把米饭散成米粒晒干,干米粒再放进油锅炸成米花捞出,炒糖,倒入米花,再撒芝麻、捏碎酸苹果干、核桃仁,翻炒均匀,盛入深口盘子里按平,等晾凉糖干透,拿刀切成八瓣,既是糕点又是零食,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给卢锐一小块,他能举着啃半天。
卢栩端了几盘到他爷爷家的杂货铺卖,头几日卖了粮的舍得给孩子买一块。
那天卢文找里正说抓紧卖粮,只说是卢栩说的,又说不清缘由,不少人都没信。
如今谁都知道粮食贵,船帮在镇上收粮已经涨到一石万钱,还是有人等着再涨。
他们可是眼看着从四千涨到六千,再涨到一万的,当初六千卖那批人肠子都快悔青了,现在哪肯轻易卖。
卖粮本是自愿,卢家去卖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第二天收粮停了一天,村里人纷纷后悔,结果第三天又涨了五百文,没卖的又笑话起卖的了。第四天又涨了二百文,连村里都知道有粮船来了,赶下午再去问,粮价涨了,一万二,但只给银子,银子要按一两银子两千五百文的价换算。
这价一会儿一变,附近村里人全搞懵了,每天去镇上两趟,也算不明白到怎么卖才划算。
忽上忽下的粮价,硬是将村民从征兵的痛苦中拉了出来。
日子总要过下去,人只能往前看。
卢栩爷爷家铺子成了村中一个信息集散点,他每天在铺子里晒太阳编篮子,就能灌两耳朵乱七八糟的闲话。
卢栩往铺子里拿米糕,被乡亲们围住问东问西。
问题过于复杂,卢栩哪儿理得明白,他知道这会儿就是在拼船帮钱多,还是粮仓的粮多,他哪个都不知道,反正卢文也天天跟他到县里,就让卢文每天回来通知大伙一声今天一两银子能兑换多少铜钱。
每天这么一报,谁都知道越晚越亏了,当初听卢栩卢文主意卖粮的高兴了,每天的乐趣就是来铺子这儿绣花、做活、听粮价,连带卢栩爷爷这铺子生意都好了。
愿意信他的,几乎全是亲戚,这会儿看卢栩和卢文,那叫一个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没能及时卖粮,眼看着粮价一天天跌的村民,则愈加愁眉苦脸。
黄虎他哥当初想卖,他娘死活不让,非说卢栩不是好东西,他第三天想卖,他娘又拦着不让,说粮价一定会涨。
他们家地不多,孩子还小,全靠他和他媳妇没日没夜地干活,这会儿好了,他媳妇他娘,互相埋怨,天天在家对着哭,哭得他心烦意乱。
他嫌家里闷,拿着盐罐子出来买盐,正巧见卢栩在,忍不住道“栩娃,大伙都是乡亲,你又天天在县里混,听说你们那伙人混得也不比船帮差了,你不收粮么”
卢栩震惊了。
他指着自己,“你看我像能收起粮食的”
他要是那么有钱他还天天卖凉菜么
别人也乐了,“你那些朋友呢”
卢栩“船帮都给不了高价,他们哪给得起。”
有人道“你不是要做油条么,要不我给你供面”
卢栩都听笑了,“行啊,粮铺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众“粮铺这不是没面么”
卢栩“都是乡亲,你们怎么就惦记着坑我”
众人笑作一团。
卢栩想了想,“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也别卖给船帮了,自己运粮到县里卖算了。”
众人怔了怔,“粮食那么沉,咱们哪掏得起船费”
卢栩“我倒是能借到船。”
“真的”
卢栩仰头算,现在有不少愿意加盟他们的小渔船,让他们停工卢栩做不出来,不过裘家兄弟那些船,他借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给船帮添堵,谭石头他们才不介意少挣几天钱。
卢栩道“别人要用,就借不来了,不用的,有多少我借多少吧船费就不收了,不过你们得自己出人划船。”
“行行行怎么不行咱们自己下河推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