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
但沈明欢从没以强权压过人,也没因为这件事罚过任何人。
连说气话威胁时都没用过“发卖”、“打杀”这样的字眼,最多就是嚷嚷要扣他们月钱。
其实最后也不会扣。
沈明欢又咳嗽了两声,“孤准备好的请柬,今日都送出去吧。”
下人为沈明欢多披了一件外衣,即便如今还是夏日。
他也不怕逾越,自然开口“公子,各位大人府上都有绣庄,怕是不会来咱们商铺购置衣裳。”
虽说燕国还未立储,但未免引起误会,也不好直接称呼沈明欢为“太子”。“沈太子”或是“雍国太子”的又太官方,不适合称呼自家主人。
沈明欢见他们念得纠结,干脆就定下了“公子”的称呼。
另一个下人闻言不忿道“谁说一定要卖给那些大人了就不能卖给百姓吗”
“如今这世道,粮食都买不起了,谁还舍得买衣裳。”
沈明欢神秘地笑了笑,“谁说我卖的是衣裳你们把请柬送出去就是。”
与此同时,燕皇宫内。
随青正跪地向燕帝回禀沈明欢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他没念过书,只曾经为了执行任务学了几个字,所幸记忆力还算不错,连沈明欢说的话都能原原本本复述。
“后继无人,他是这么说的”燕帝感叹似地低喃。
随青知道这只是君王的自言自语,不需要他回答,于是他仍旧沉默。
燕帝突兀地笑了一声,“倒也没说错,燕国确实”
他很快停住,又问“沈明欢最近在做什么”
“公子在平康街开了两家成衣铺,明日开业,给朝中大臣都准备了请柬。”
“成衣铺莫非是打算用朕的大臣来撑腰扬名”燕帝失笑,“罢了,随他。”
燕帝又细问了几句,末了冷淡道“你回去吧,若他有异常之举,即刻汇报。”
“是。”随青叩首领命,而后才起身离开。
跪拜是大礼,除却一些正式的祭祀场合,平日便是面圣也不会行此礼,最多不过深躬作揖。
沈明欢与聂时云一路而来这么长时间,聂时云也只有那次觉得自己说错话时才跪地请罪,尚且没有叩首而拜。
而随青没有站起来过。
随青从殿内出来,外头烈日高悬,阳光刺目,他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有句话,他转述时没有说。
“你也别对随青这么大意见。”
如此普通、如此平淡的十一个字,他记了好长时间。
这是他前半生为数不多听到的称得上温和的话语,也是唯一一次勉强算得上是在为他说话。
随青睁开眼睛,沉默地站了片刻,避着太阳回到了府宅。
他生来卑贱,蜷曲潮泞处,不敢经暖阳。
进了门习惯性地去了沈明欢的住处,外面聚了一群下人,他们见到随青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谁都知道他是燕帝的人,也都知道他刚告密完回来。
其实沈明欢府里几乎没有清白的下人,三分之一是燕帝的人,三分之一是皇子们安插,还有三分之一被某些大臣收买。
这其中经受不住诱惑贪得无厌的人被沈明欢安排去前厅扫洒,而因为被拿捏了亲人或是把柄不得不效命的人都放到了身边。
倒不是担心被算计,纯粹是觉得和这些人相处起来舒服。
虽然各为其主,依然不妨碍他们鄙视随青,在暗地里骂他一声“叛徒”。
一来他们还什么都没做。
二来,等到有朝一日他们不得不出卖沈明欢,也一样会骂自己一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随青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孤立与排挤,他早已习惯,因而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奇怪这些人为何不在公子身边侍候。
他正疑惑,屋内忽然传出沈明欢惊恐的声音,随青心一惊,当即破门而入。
“今天不是喝过药了吗为什么还要喝”
沈明欢与何太医遥遥相望,何太医手里还捧着一碗漆黑刺鼻的药。
两人被声音惊动,同时看了过来。
随青“”
他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对上两人的目光,沉默地跪下请罪。
何太医收回目光,他冷笑一声,指了指窗台上蔫了的花“公子,我是个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