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是错觉。 脚下的黑雾如细蛇攀附上脚踝,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缓慢扭曲,好似泼墨融化,变了形状。 “当心迷阵。” 目光一晃,他听见江白砚拔剑出鞘:“是鬼打墙。” 鬼打墙。 话本中常见的迷障,据说源于鬼气过重、阴阳交错,可置换空间,令人寻不见出路。 他曾对鬼打墙颇为好奇,想着假以时日瞧上一瞧,今日亲眼所见,只觉后悔。 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眼睛一闭一睁,他就变了位置啊! 此地绝非昌乐坊入口,而是一条狭长巷道。 天色渐暗,红霞如血。巷中灯火幽寂,抬眼望去,几道飘忽鬼影怨气沉沉,仿佛随时能将生人撕作碎屑。 在他身旁,还有道小小的影子。 是施云声。 完蛋。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一并入了鬼打墙深处。 他对施云声的实力并不了解,回想后者被江白砚一剑震飞的场景,阎清欢觉得…… 罢了,还是由他来保护这孩子吧。 施云声从未遭遇过鬼打墙,被传送到这处陌生角落,黑黢黢的眼底生出茫然。 果然只是个稚童。 阎清欢怜爱之心大起,低声安慰:“莫怕,我保——” 阎清欢顿了顿,吐字艰难:“我保护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 这句每册话本中都会出现的经典台词,每个主人公必备的至高格调! 不久之后,眼前的孩子定会如所有话本里那样,满心依赖朝他靠拢,抱着他胳膊说一句“谢谢哥哥,哥哥好强”。 施云声:? 施云声面无表情,拔刀出鞘:“我有刀。” 这是要硬来?! 阎清欢打个哆嗦,一把拽住施云声胳膊:“别别别,别犯糊涂!” 这孩子能被江白砚一剑击开,想必是个半吊子,倘若施云声出事,他如何向施黛交待。 小孩神情古怪扭头看他,似乎没听明白,说话也不利索:“什、什么冰糖葫芦?” 阎清欢:…… 不太聪明的样子,更怜爱了。 今日实在失策。 他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平日三大爱好,遛鸟,斗蛐蛐,看话本子。 话本中的大昭风云诡谲、邪祟横行,久而久之,阎清欢觉得他不该再遛鸟斗蛐蛐,他应该是个侠客。 偏偏他自幼学医,只能在镇厄司中与人同行,可现在 同队友失散,这算个什么事儿? 不远处的鬼影嗅到生人气息,面露惨笑飘忽而来。 阎清欢没在它们身上看见傀儡术的灵线。 这些是自发聚集而来的厉鬼,能轻而易举要他们的性命。 将施云声护在身后,阎清欢吞了口唾沫。 以他和施云声半吊子的实力,无法击退数量众多的妖鬼,这种时候,只能智取。 他可不是没用的大人。 鬼影渐近,杀意愈浓。 活了这么多年,他见惯名利场中的你来我往,别的人情世故或许不懂,但明白一件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别的没有,唯独钱不缺。 “停!” 壮着胆子大喊一声,阎清欢抬头,与五六道鬼影对上目光。 都是苍白消瘦、神情怨毒的厉鬼,看衣物,是极粗糙的粗布短褐。 阎清欢底气更足几分,试探性开口:“我身上,带了银钱。” 施云声:? 这人在说什么? 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开场白,不止施云声,几道鬼影亦愣住。 “你不会在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一道鬼影凑上前来,凶神恶煞:“最烦的就是这句话。你们活人没骨气,偏要栽赃在我们身上,污鬼清白!” 阎清欢大惊:还有鬼不爱财的?爱钱如命,这不是华夏千年的传统美德吗? 见他震悚,厉鬼笑得贪婪:“不过,加钱的话,可以考虑。” 原来是欲擒故纵,主打一个顶级推拉。 早说不就好了。 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阎清欢松下一口气,从荷包掏出一张银票,洒脱笑道:“一百两。” 一百两,足够一人三十年的吃穿用度,绝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