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须,举动随便,一身和气,说话时眉眼飞动,很是有趣。一见面便拿着他兄弟俩个的手,满口地称好,到了他阿爹跟前还不撒手,直嚷:“阿哥,养得好孩儿,都舍了我罢!” 朱邪赤心笑了一回,便将人赶了出去,把着王处存的手道:“阿弟,望得你好苦!”王处存一笑,道:“阿哥可不兴躁!”朱邪赤心便听出话中有话了,轻声问道:“如何来?”王处存推着他坐下,主人似的洗器斟酒,品吃了一盏酒,才道:“阿哥可知为何在此?”朱邪赤心道:“天子有诏!”王处存摇头,道:“朝令夕改,为政大忌!天子明诏使阿哥做大同军节度使,如何却又唤到这都亭驿中来?”朱邪赤心道:“为何?”王处存道:“阿弟都打问明白了,阿哥这大同军节度使是路相公予的,当时刘相公(刘瞻)便说不好,却没能争下。后来曹相公不知如何说动了天子,韦相公也说了话,这才有了第二道诏书!”朱邪赤心道:“刘相公为什说不好?阿弟,朝中现在究竟几个相公?什人能说话?什人好说话?” 王处存伸出六个手指道:“门下二相公,曹相公(曹确)位次在前,延资库使,领吏部尚书;路相公领礼部尚书,兼户部尚书。中书二相公,徐相公(徐商)领工部尚书,兼刑部尚书;于相公领盐铁转运使(注:于琮,远祖北周太师于谨,父户部侍郎于敖)。同昌驸马韦相公领兵部侍郎、翰林院承旨;刘相公领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曹、徐二相公作公姥,小事不言,大事开口。路、韦二相公作夫妇,一外一内,无事不办。于、刘二相公再加上判度支的户部侍郎崔彦昭作管家,主管钱粮!都能说话,也都好说话,也都不好说话——看怎么说,说什样话!” 朱邪赤心道:“那刘相公是什出身?奈何我怎的?”王处存道:“祖籍彭城,生在桂州,为人有仪表,词辩俊利,素有清节,其妻李氏,乃太尉李德裕的孙女。文宗太和元年(827年)进士,四年又登博学宏词科。刘瑑作相,认作同宗。高璩作相,引入翰林,代路相公为翰林承旨,又为韦相公所代,位次虽末,却敢逆路、韦二相之意,朝野都说他日必代曹相公为首相,了不得的!”顿了顿,道:“阿哥可自度刘相公说了什!”朱邪赤心愤然道:“我有什的给人咬说?我的长男不是战死在了徐州?平徐州不是我战功第一?明日见了天子,我必有话说!” 王处存为了朱邪克俭抹了一眼泪,叹声道:“阿哥,说什的?也只好说不要节旄,愿留朝宿卫罢了!”朱邪赤心一时梗了气,连吃了三碗酒,道:“代北我得回!”王处存缓缓道:“代北诸胡,沙陀最强,今予节旄,无乃养虎成患,一旦生隙,兵入雁门,北都(太原)震恐,将何以救之?是安史再生也!阿哥,你如何回得?”朱邪赤心道:“太平天下,我不失心,安得生隙?”王处存点头,又将声音压了压道:“还有,阿哥不合是胡,也不合姓朱!《五公符》一书有胡入中原之谶,《李淳风转天歌》有李家天下劫在八牛之年之语——八牛者,朱也!”朱邪赤心看着案上的朱字,唬得酒也不敢吃了,捉住王处存的手道:“阿弟,都哪里得的话?阿哥不是死耶?” 王处存道:“故说阿哥不要说话,要辞节,留朝宿卫!阿哥不辞,天子为难,愈发不好了!”朱邪赤心道:“我…我心里不甘!”王处存笑道:“有什不甘的?但不得罪,迟早回转的!若阁中得人,阿弟给阿哥买下河东节旄!”朱邪赤心道:“能么?”王处存道:“有什不能的?如今这世界便是天子也苦钱用!”朱邪赤心道:“阿弟苦不苦?不苦便给阿哥修修亲仁坊旧宅!”王处存笑道:“不苦,便苦阿哥不能大富贵!宅子如何修,明早一起去看!”朱邪赤心道:“明早?万一宫里来召可不好!”王处存道:“怎的不好?天子知道阿哥有长留之意,还不知如何欢喜的!两个孩儿也不须拘着,只是不许惹出事来,京兆尹温璋可是个吞人的阎罗!” 朱邪赤心一笑,道:“便是吃徐州银刀七军逐了的温璋?”王处存点头道:“阿哥可别笑,这厮乃路相故人,上任便放过话的,罪无轻重,恶无大小,诛除务尽!”出来见了朱邪克用兄弟,又拿着手细细嘱咐了一通,才上马去了。第二日一早,便伙着家众将人接出了都亭驿。在宅中盘桓了半日,便到了王宅,当天晚上父子三人便歇在了宅中。第二天又领着往东市、西市游看,心里息了想,耳目一摇,便不由地生出些乐不思蜀的意态来。
章 30上 拥节旄虎向潼关专国政明争暗斗(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