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綮道:“你知道的!”李十八娘道:“老妇人知道——知道什的,富易妻,贵易交!住这里谁敢与你老论朋友的!”郑綮现在虽是个五品下阶的右司郎中,可对着这妇人心里还有些犯怵,道:“勿多言,皮公和黄公可在?”自庞勋乱徐州,诸事繁杂,他确实来得稀! 李十八娘道:“在的!你老儿里面坐着,老妇人便去请!”郑綮点头,到了里面随意捡了一张席子坐下,便要酒食。李十八娘作惊作怪的道:“寒家酒食粗砺,怕适不了你老的肠口!”郑綮将出几个钱来,李十八娘拿了,流矢去了。很快,杂役便将了两张粗饼一小壶浊酒过来。郑綮虽是荥阳郑氏,到他这代家里已是数世无官了,自小穷过来的,即便如今,月俸也不过五十贯,在这炊金馔玉的长安城里,得僦赁宅子,得养老母妻子奴婢马匹,生涯还是不堪,浊酒粗食于他而言固不难下口。一会,李十八娘过来了,手里将着了一个帐簿,笑道:“你老看看错没错,都是往年赊下的!这是皮进士二公赊的,你老既认他俩个,一并了帐最好,书上不是写曰:朋友有通财之义么?” 郑綮一时脸也赤了,道:“主人婆,非是要耍赖,身上没将钱,改日再来了!”李十八娘道:“改日不如就日,皮进士俩个也不在,你老写个字儿,老妇使人往宅中去讨,如何?”郑綮见说人不在,起身便走。李十八娘却也不敢上手,随着嚷道:“郑大人,这俩个可是你老的合保人(注:贡士到京,于礼部纳状后,须各寻四名举子做保)!官不与民争,民也不敢与官争,这多少钱来?岂不使人笑话?” 郑綮不应,马过来了,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高喝道:“郑五,欠帐还钱,可是天经地义,待走哪里去?”一回头,却不是别人,正是黄巢,相对一笑,抬手道:“千顷兄(注:黄巢号千顷),唬杀郑五了!袭美可在?”黄巢道:“便来!我俩个正馋酒肉,你便来了,天使之,又焉逃?”便携了手。 李十八娘在边上道:“黄秀才,人可不如你仗义,想那年你始到长安,左袖金右袖银,见着乞儿钱也扔出响来,人白白吃用了你多少?人逢了运,得了进士得了官,四五年来也可还了你一二来?五品的刑部郎中,木菩萨做着也得换金装!”郑綮道:“早已非此官矣!”黄巢道:“啰唣什的,久了你的时日也少不你的钱!”李十八娘肉脸一紧,嚷道:“黄巢,你几时得了进士得了官?拿腔拿势!不是老妇敬信天人菩萨,今春你还喘气来?冻不死也饿杀了,是穿绯着靴的救活你来?”黄巢紧蹙了眉,掩耳便走。
章 33上 犯跸陈冤春光好携手蓬莱遇知音(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