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论了一回,觉着刘瞻、郑畋不可能与刘行深、西门季玄厚结,若有时刘瞻再贬康州刺史后这老阉便会出来抹眼泪,贬了驩州再出来多少是晚了!这把眼泪极有可能是刘邺使钱买的,这厮猾贼,现在领着户部,又判着度支,有的是钱帛买人!退一步来说,若是刘、郑与二阉果有情谊,也未必不好,二人之贬,根在驸马,所恨者亦当在驸马。若北司有意摇动驸马,则驸马不得不动!且纵然得罪了西门季玄、刘行深,犹可厚结田全操、韩文约,刘行深早达,而不闻提携田全操,二人之情谊亦未必厚的! 路岩稍微宽了心,回宅后拜了祖母与母亲,心里又起了些不安,见天色还亮,便换了衣袍,从了几个人,上了马车。出了南坊门,他才告诉亲从是往通义坊魏国公府。崔铉自从荆南致仕,他还从来没有往拜过,一是事务繁忙,二是有人告诉他,自己入翰林之日,这老子在淮南当着一众僚属作叹道:“路十今已入翰林,如何得老!”依着这话,自己是不得好死了!可是今日他必须去望望这老子! 天下势门,五姓七家,而博陵崔氏为第一,号为移天崔家,自有唐以来,为相者已十四人,最近两个便是崔铉与他伯祖父崔元式(注:宣宗宰相)。崔铉之祖父唤作崔元略,此人虽为势门子弟,却最是无赖,曾拜内常侍崔潭峻为父,当时虽因此为谏官弹劾却并未得罪,相反因这善缘,自己生时做到义成节度使,死后获赠尚书左仆射;其子崔儆生前做到尚书左丞,死后获赠太师;其孙也就是崔铉,于武宗朝入相,后为李德裕所出;宣宗大中三年(849年)再次入相,六年乃罢,封魏国公,以检校司徒出镇淮南。 话如此说,并非诬词。南牙有党,其实北司亦有党,宪宗一朝阉宦权势最盛者莫过于吐突承璀,惠昭太子薨,承璀请立澧王。而王守澄等卒拥立穆宗,承璀诛,而王守澄一党势盛。此后又拥立了敬宗、文宗,守澄后虽吃文宗鸩死,然功名不败,仍获赠扬州大都督。其党仇士良为中尉,李训、郑注甘露之变,北司势焰滔天。仇士良拥立武宗,死后虽削官、籍没其家,然其党犹在,故武宗诸子不得嗣,而马元贽拥立宣宗。如此权势,作为王党的崔潭峻自然能赐福于人,元稹入相便是得了他的力! 宣宗与文宗同意,以为宪宗乃王守澄之党所弑,谓王守澄一党为“元和逆党”,曾大行诛杀,然崔潭峻安然无事,一是宪宗死时,崔潭峻在王党还排不上名号;二是崔潭峻为人无恶声,倒喜推引名士;三便是与崔铉的关系,偌大的势门,天子也要赐些颜色的! 这也是路岩往崔宅的原因,田全操、刘行深虽说是吐突承璀一党(注:王宗澄被鸩杀之前,还嘱咐李训、郑注诛杀田全操、刘行深等八九人),可是毕竟年代远了,崔铉做过武宗相,或者与刘行深也是有些交情的,或者田、刘诸人与崔潭峻有些交谊也说不定的!就像牛李二党,如今也混沌,杨知至乃杨汝士之子,可偏与刘瞻交好,要知牛李长庆元年(821年)那场斗,杨汝士、杨殷士便是当事者;另一个当事者王起是李党(注:曾随李吉甫镇淮南),王铎却是牛党(注:曾随白敏中镇西川);高湜与自己情好,他从弟高湘却偏是刘瞻党徒;像刘邺这般的,认宗叔,结权倖,罔顾情义,唯富贵是求的也不知有多少!自然北司也概莫能外的。 路岩住在城东新昌坊,通义坊在朱雀大街西第二街,横过去得十里路。天气寒了,路上人马不多,一刻钟便到了。小厮通了声,直接就驶进了车门。车门打开,崔沆领着几个兄弟拜下了。路岩流矢唤道:“内融,不必如此!”崔家大郎小他不过五岁,当年在扬州,俩人可是情同手足的。下车扶起便问道:“司徒可安?”崔沆道:“安!”路岩道:“那好!没出来罢?去禀,司徒要出迎我便走!”崔沆见他意切,流矢去了。 路岩随手又扶起俩个:“二司徒、三司徒,可还识得路十来?”崔汀不知道如何答,崔潭道:“天下谁不识得仆射!”路岩一笑,指着旁边那个道:“这不是小司徒吧?”崔潭道:“崔沂不在宅,这是我好友苏循!”路岩道:“我说不是,在扬州那会,小司徒才这般高,大中八年(854年)十月二十九降生,可是来?”崔潭道:“我都记不得!”路岩道:“不会错,我家大郎也是此年生的!(注:其子路琛)苏循,本相记起来了,春时在驸马宅呼冤的可是你?” 苏循道:“正是小人!”路岩道:“那你可要好好考,六十个名额还是落榜(注:进士十名,明经二十名),那可真冤!”便要走。苏循流矢道:“臣得罪驸马,何敢望榜!”路岩一笑,这厮倒猾贼,自己是礼部尚书,其实干驸马不着的。 前面崔沆已折返了,领着到了中堂,便看见老态龙钟的崔铉拄着杖立在阶上,旁边还有两个彩衣婢女虚扶着。见他便道:“仆射公,老子无礼了!”路岩快步过去道:“司徒,无礼的正是路十!”到了阶下便要拜,慌得崔沆、崔潭流矢扶住。崔铉道:“仆射要拜,老子便也只得拜了!”便颤抖抖地要拜。路岩流矢上前扶住道:“罢了,司徒可不
章 37上 施小计老阉拭泪怀忠孝贼子拜父(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