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45上 北风鼓荡?龙浒斗?其乐融融新故情(1 / 3)

初冬的原野,北风鼓荡,四望萧索,马蹄时碎凝冰,丘垅常见狼嗥,李克用在马背上大多时间都合着眼,并不以这些声响为意,颠着颠着便瞌过去了,颠着颠着又醒了过来。有时会听到贺回鹘的酣声,史敬思的腰颈却总是挺的直直的,李克用有时想,自己是否过于仁慈了,当史敬存朝自己呲牙时,自己应该割了他的喉才是,这样史二郎便是安庆的主人了!

天德至振武急赶一天可至,李克用不急,到了宅中他阿爹还不知要如何奈何他的,到第三天近午时分才望见了振武城。其实李克用还是喜欢这座傍河的城子的,黄河滚滚,昼夜不舍,青山莽莽,千古不坏!甚至可以说他几乎喜欢山河间这块马蹄型地面上的所有一切,除了南边一带山脉的长城。长城的那边便是朔州,他是在朔州新城降生的,他知道长城意味着什么,那是华夏与胡戎的分界,在内者是天子赤子,在外者是腥膻禽兽!

李克用没有经历过沙陀从西域万里奔命的生涯,甚至到长安以前,他连一个吐蕃人也没有见过。可他的祖辈、父辈都给他讲过不少,他自小便听,有时而梦,他见到了沙陀碛,黄砂漫天,对面数步不能辨牛马,形貌怪异的吐蕃人便从这砂里破出来,而他有时是羊,有时是狼,但无一回不是在仓惶奔命。最好欢快的不是在刀槊砍过来时惊醒,而是望见长城,只要望见长城,黄砂与吐蕃人都会消失,紧着便能看到桑干河上的日头!到振武的第一个晚上他便又做起这个儿时的梦,当他好容易望见长城时,黄砂与吐蕃人却并没有消失,相反有万千箭矢从长城上射下。也因此他想阻止他阿爹擅杀将吏,为此他与他阿爹第一次发生了激烈地争执!

可是不管如何,望见振武城的那一刻,李克用还是欢喜地胡啸起来。三骑马你追我逐,抛掷酒囊,对着牛羊哞哞咩咩,对着百姓哎哎咤咤,乐得不知所以。直到马蹄缓下来,人安静下来,李克用才觉着些异样来,适才赶着牛马过去的好像是鞑靼人,鞑靼人怎么到了振武地面上?到了近郊,便看见了大大小小的毡帐,好像还不只是鞑靼人的,在烟火升腾的毡帐之间,形色各异的妇人或默或嚷,或蹲或望,或使木勺长桶,或使短刀木案,闹出各种声响。她们大大小小的小厮,在傍近的空隙里,在官道左近,刷马的刷马,弄弦的弄弦,骑羊的骑羊,扑打的扑打,笑乐哭泣,各有情态。看上去,这厮们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可他离开振武时却没有这番景象!

一伙半大小厮追逐过来,拦着道便厮打起来,李克用的马便立住了蹄子。贺回鹘咤声呵斥起来,李克用望了望城头,见城门洞开,旗帜依旧,心中安稳下来,不过眼前一切都让他着恼,这些毡帐、蕃落百姓改变了振武城的景象,把他置于一种陌生的境地,而马前这些小杂虏竟敢阻住他的马蹄。贺回鹘的呵骂并没有驱散这几个小杂虏,这厮们散了手,却拢了过来,仰头看他,看他的马,指指戳戳地呵笑着,俩个胆大的竟伸手过来拉扯他的革囊。史敬思尝试用鞑靼话教他们一边玩去,大概说得不好,这厮们哄笑起来,又嚷了几句什话,史敬思也没听懂,怒起眉眼,扬了马鞭。却还有不怕不走的,嘴里还念叨个不止。

“敬思,这厮们说什?”

史敬思摇了摇头,道:“兴许是要钱!”李克用笑声道:“好,买路钱!”便拔出腰刀来,用刀尖抵着那个领头的胖脸小厮。随着的吃了惊,都往毡帐跑了,这小厮却不动,推了推头上的羊皮毡帽,在腰间拔出一柄牛角柄短弯刀来。他棱着眉眼,用短刀指了指李克用,又指了指身后的振武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顶毡帐,那毡帐外挂着一只银酒壶,银锃锃地比天上的日头还有亮眼。这小厮得意的耸了耸鼻子,竟铛铛铛地敲击起李克用的刀来,意思好像是说:你是谁?这城这毡帐都是我的,你这刀又有什么用?

李克用眯眼一笑,手腕一翻,照着头上一削,毡帽去了顶,头发也禿了一块。这厮愣了,李克用收了刀,道:“回鹘,鞭他三十!”贺回鹘便过去拿人,这厮却攥着刀嚷吼起来,贺回鹘一脚便踢了过去,踩住便挥起鞭子来。小厮挣不起,便扯嗓大嚷。很快便听到一个妇人焦声唤起来:“骆恩?骆恩?”李克用看过去,声音便是银壶毡帐前传过来的,妇人脸看不分明,身子便倒使人馋,便招了招手。帐子里却钻出一个汉子来,怪道在那里抹头整衣的,妇人将手一指,那汉子便嚷声骂了过来,却是他兄弟。贺回鹘流矢住了手,李克用笑道:“打!”贺回鹘不敢不从,手上缓上,脚也挪了。小厮挣起来便跑,直直到了三郎君的跟前。

史敬思迎过去拜了,李克让道:“你阿爹的事我阿爹知道了,怎说来,你便是羊羔性子,不合听我阿哥牵鼻,他瞎你不瞎么!”抬手示意他起来,便推着小厮兀自向前走。贺回鹘是随李克用的,也不敢去迎,人到跟前才拜下了。李克让一脚便踹了过去,嚷道:“我养的孩儿也敢打?嗣恩,都还了他!”贺回鹘伏在地上不敢动,小厮真个上前踢打,吃他娘唤了一声,流矢住了手。

李克让笑着道:“阿哥,我也有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