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拼命的拦住暴怒的郑高达,跟个消火队员似的安抚他,“头儿,头儿,消消火消消火,你跟他生什么气他还是个孩子呢”
郑高达气吁吁的瞪着他,“我忍他很久了,孩子哪个孩子像他这么难缠哪个孩子这么折腾人这怕不是个孩子,这怕是个成了精的跳骚,专门跳出来刺挠人的,你让开,我今天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呸,我杀不了他,我能打瘫了他,让开”
季二死死的张开臂膀困住他,边将他往远离凌湙的方向拽,边艰难的扭头劝凌湙,“你别搁这看了,少爷,算我拜托你了少爷,这一路才走个头,你们就这么闹,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你离不了队,他也动不了你,要真两看相厌,那就互相不搭理不就完了么做什么非要喊打喊杀的,五爷,你有银子有人还背靠高门,我们惹不起你,真的,咱们安生的结伴着把这一程走完好不等到了边城,我们交了差,你爱上哪上哪,管保不会有人再来比划你。”
凌湙坐在梁鳅的脖子上,堪堪与郑高达齐平,季二说话的时候,他就一下一下的数着银票,一脸的不在意,“不是我想与他为难,是他一路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知道他是嫉妒我出生好门弟高,就算阴差阳错落进了这里,也没苦哈哈的成了贱民,他呀,就是心理不平衡,总觉得我该跪在他脚底下祈怜才对,呵,他想在我身上体会一把欺凌贵门子的快感,我难道就该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巴结他,然后低三下四他怕不是在想屁吃”
郑高达一下子愣住了,这些天隐隐约约的不对劲,说不出的压抑郁闷,死死隐没在内心里的躁动,似乎都有了解释。
宫门似海,他常匍匐于殿前石阶上,连与路过的高官贵戚们对视的资格都没有,额头常杵地,蒿草拂脸,最常的不甘就是无人赏识没有背景。
接手这支流放队时,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为突然的高升感到高兴,可当凌湙跳着脚的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有宁侯府的人来过后,他的心态变了。
落他手里的贵门子,不说上赶着与他结交,起码也该夹着尾巴做人,凌湙的行事,让他感受到了冒犯,甚至有被凌湙从骨子里瞧不起的感觉。
说到底,他是希望与凌湙交好,却又端着队伍衙总的脸,不肯丢了好容易得到的上位者姿态,想尝一把被人恭维的福。
凌湙出生再好,现实的情况就该主动放下身段,平等的来与他结交。
这才是郑高达一路气不顺的根结,以及隐含不甘的愤怒。
说白了,就是仇富仇贵,又眼红眼馋到不行的失衡心理。
凌湙嗤笑,“我懂你的想法,郑高达,你要好好的与我说话,像季二哥这样有商有量,我给你脸,会让你摆着官威立着你那过剩的自尊一路到边城,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既得罪不起我背后的家门,又要守着你好容易得来的威势,既想把着我攀附,又要压打我屈从,你是不是觉得我人小好拿捏不懂权衡利弊可你看我这模样,是个轻易跪人的我跪你,你敢受么老子就是去了宫里,也是坐太后腿上跟着享后妃们跪拜的主,你凭哪样敢妄想来控制我凭你靠着裙带关系刚刚获得的五品游击郑高达,你真让我看不起,季二都比你坦诚。”
从来只有我ua别人,还没出现敢来ua我的,郑高达可真敢想,凌湙冷哼。
这是郑高达从未直面过的剥析,挖着他深埋在心底里的,鞭尸一样的晒在众人面前,他想张嘴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塞了木栓,竟是半个字的诡辩都挤不出,尤其对上凌湙那种洞析一切的眼神,更觉自己无所遁形。
听闻宫里的皇子皇孙个不过桌腿高,就得夜夜挑灯学习,没料京中高门贵子的教育竟也这么可怕,小小年纪一张嘴,直接把他掀了个底掉。
怪道布衣寒门当了官的,都要抱团取暖,结成一派,与这些在娘胎里就受着权衡教育的贵子们相比,布衣寒门的实在不足比拟,差距太大。
只这一瞬,郑高达就知道,自己在凌湙面前输了,没有什么比被人看清底牌更难堪,且一如凌湙说的那样,他没有杀人灭口做好与侯府结仇的气魄,就也别想着像收季二那样收了凌湙当小弟。
他没那个资本。
这一事实的认清,让郑高达瞬间如霜打了茄子似的,哪还想着要教训别人呢人直接推了拉架的季二,一言不发的提着刀就走了,留下一个沉郁的背影。
凌湙挑眉,这是找地方eo去了么
成,说明还有救,没真不管不顾的要来杀他解气。
季二一脸踌躇,不知道是该跟上去当个知心小弟,还是该留在这里处理后尾事故,脚尖来回很是犹豫不决。
凌湙道,“我劝你现在最好别跟上去,留下替他将这把烂摊子收拾好,那比看到他的落拓更保命。”免得日后富贵了叫他想起今日之耻,杀你保颜面。
也就是他们对峙的这点功夫,缓解了那六个被杀打的只剩自保的家伙气息,叫他们得已休整,有了说话的力气。
只在那之前,梁鳅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