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搞不太懂。不过我自己买了个钻戒,打算求婚。” 裴长律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的手托着一只藏蓝色的丝绒盒子,盒盖蝴蝶双翼般张开,里面嵌着一枚祖母绿切割的长方形钻戒,主钻两边的戒臂也嵌着两颗钻石。 “我记得以前知意说过,喜欢这种切割的钻戒,像颗冰糖。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可我已经出了血本,”裴长律说,“给知意买了个我能买得起的最大的。她要天天戴着,不能让她在别人面前丢脸。”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兀自亮着。 这种切割的钻石没那么闪耀,却低调优雅,剔透得像颗冰糖。 寒商的喉咙有点干。 寒商终于问:“你以前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么?” 裴长律仿佛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我也想了很久。说实话,我爸妈马上要退休了,今后能帮我的有限,我也马上要奔三了,接下来应该是全力以赴拼事业的时候,我是真不想再折腾了,有点想安定下来。” 寒商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思忖片刻,“我这些天见过许知意,没听见她提你们订婚的事。” “知意知道啊。我妈说,她妈早就跟她说过了。我年底过来,就是 想跟她面对面讨论订婚的事,顺便正式求婚。等她毕业后就来美国,她想出去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我就养着,没关系。” 裴长律随口问寒商:“你呢?还是不打算结婚?也不交女朋友?” 寒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想。” “行,那你继续坚持。”裴长律说,“你今天找我是有事?还是纯闲聊?我得出发去实验室了,一大堆活儿等着。” 寒商答:“没事,纯闲聊。你走吧。” 电话挂断了。 手机的亮光消失,房间重新黑下来。 外面的月光顺着百叶窗没关牢的缝隙透进来,映在墙壁上,一道一道的,像小时候在作业本上打的格子,却一行行的全都空着,不知该在上面写点什么。 他们最后还是要订婚了。 她和裴长律。 从很多年以前,寒商就料到早晚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这件事最终会发生在他眼前。 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好像是许知意在翻身,不知是床铺还是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墙,咚地一声,在静夜里清晰无比。 她没睡安稳,莫名其妙地给自己灌了那么多酒,一定不太舒服。 寒商凝视着墙壁,忽然伸出手,把手掌贴在墙上月光画出的一道道空白格子里。 墙壁平坦,硬而凉。 一个疯狂的想法涌进脑中,完全不受控制。 他不甘心。 管她是谁的老婆,谁的未婚妻。 就算她真的快要订婚了,又怎样? 就算她真的把他当成一件不想买,却又受不了诱惑,只想穿几天的漂亮衣服,又怎样? 手掌渐渐和墙壁一样冰凉。 寒商很清楚,他现在满脑子想要做的,其实和寒翎妈妈曾经做过的如出一辙,也许有点区别,但是区别不大。 彻骨的凉意从手心透进来,一点点渗入全身,让血液凝结,冻出冰碴。 他的一部分对自己全是彻底的鄙夷,另一部分却疯狂地叫嚣着,毫不妥协,背水一战,一步不退。 许知意那边又传来床铺的一声轻响。 响声惊动了寒商近乎冻结的身体,他动了动,手背上映着的月光也跟着一晃。 他盯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手指修长,骨节线条干净利落,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分寸适宜,就连指甲的形状都完美无缺,再往上,就是微突的漂亮的腕骨,然后是肌肉分明的小臂。 这副皮相有多蛊惑人心,寒商自己当然知道。 他的外貌和年轻时的寒启阳几乎一模一样,每个见过寒启阳年轻时代的人都会惊叹于父子两个有多么像,寒商也看过他爸以前的照片,不考虑衣服和环境,只看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照片上是他还是寒启阳。 这是一张他所痛恨的脸,但是非常有用—— 在许知意身上。 她说过,他是一件漂亮的衣服,承认受不了诱惑。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他总是想得太多,顾忌太多,做得太少。 离她订婚,只剩短短的两个月。 那他就当她的一件只肯穿两个月的衣服好了。 也许。 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