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躺了一会儿的的陆仪斐此时也走了困, 起身坐到了桌子旁,闻言照侧着身子坐下的乐云脸上去看了一眼,困恹恹地随口道“比起大先生来是很不如的了。”
乐云自然不敢有什么不满之类的情绪流露出来她还没到那一步呢, 等她红了,自然有使性子的时候。因而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羞怯可人。
陆仪斐既然都已经起了, 孟玉珠自然也不会自个儿偷懒, 也款款走了下来, 到近前后将集云的肩膀一压,在她身边坐下, 似是好奇般,悄声打听起乐云是方红花多少钱买来的来。
集云手比了个数,孟玉珠便点一点头, 又解释道“不是我无故探听, 可见你那个妈平日里虽然倒三不着两的,也算有些手段。我们那里也想要买新人的,五百块洋钱买进一个来,倒比那李金宝还蠢相些。”
陈明旭听了只言片语,神色有些古怪,问两个人道“乐云,花了多少我刚却没有看见。”
集云于是又伸手比了个四给他。
陈明旭“噢”了一声, 神色有些古怪,但伸手去筛酒, 并没有多说什么。
集云立刻猜到了他是怕自己生气,没让他混过去,不由分手地出手去扳他,正了神色道“是不是问你要钱了”
陈明旭见她已猜着了, 也没再胡乱去瞒,点头道“说是买人用的,借了八百。”
集云遂冷笑一声,瞪着陈明旭道“好,借的。你就等着她给你还吧。”
说着将手里的帕子使劲儿地一摔在桌上,掉下脸来,显然是动了真气的了。
孟玉珠怕他们两个吵起嘴来不好看,连忙从中缓和,向陈明旭道“唉,你看看,倒说到了这个地步了。陈少爷,你不要觉着集云的脾气坏,外头人传的那些昏话也不必听,都说方红厚道,集云刁钻,妓女倒把老鸨拿捏住了,其实是方红自己没名堂,一把年纪了倒去养相好,找的还不是个好人,吃喝嫖赌占了个精光,方红多少银钱叫人骗了偷了去,一时手里不便当了,就要向集云借,或者从客人的身上来,这样下去,再好的生意也叫她要拖垮了的,你说叫人生气不生气。”
陈明旭自然是点头不迭,又剖白道“原来如此。先生从前也跟我说过的,耳提面命,告诉了好几声,要不是我想着买人倒是个生意上的正经事,我是再不搭理她的。”
一边说,一边殷殷切切地去看集云。
集云听他这样解释了一番,脸色倒是也好看了许多,只是仍然自吃果子,不搭理人。
孟玉珠倒是难得起了谈性,又接着滔滔道“可见你陈少爷是个明白人。这世道明白的人少,糊涂人却多。还说方红厚道好笑死了,当老鸨的,一个个都是吃人肉喝人血敲骨吸髓,哪有什么厚道可言好比我们那里,新买的玉爱不争气,我妈成日地打,我劝她便是打死了钱能回来还是怎么样自己要上当,犯不着拿别人撒气儿结果好嚜,这么一劝,玉爱没怎么样,倒是连我也讨了没趣儿。”
集云一下子面色不佳起来,追问道“怎么,她还敢给你软硬吃生意不要做了好了呀”
孟玉珠就亲亲热热跌进她怀里,笑道“哎呦呦,大先生发威了啷放心放心,她不敢的呀,不过说些淡话恶心我罢了,是我脾气急,听了两句,自行倒生半日的气”,又指着她向陈明旭道,“你不知道集云的行事,才敢不听她的话,叫方红骗了去头先几年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情景,方红是个出了名歹毒有手腕的,要不是方先生豁出命去闹,方红怯了,哪有如今这么太平。”
刚想接着说,忽然叫人猛扯了一下袖子,孟玉珠一顿,回头看去,是陶沛春笑得通红的一张脸,赖赖唧唧道“玉珠哥哥,你听听,大公子认真同我计较呢,我说不过他。”
孟玉珠这才略住了谈性,撂开方红的这一摊糟烂,转头笑吟吟询问何事。
原来方才陆仪斐随口一句乐云比起集云来是“很不如”,乐云自己倒是没有底气,一点儿不敢计较的,只逮住了机会后连忙表示自己是比不上姐姐,多指望姐姐提携教导罢了。
倒是陶沛春,因有秦裕和先头那几句乐云生得和自己有些像、好比是自己的亲妹妹的话,登时不依起来,和陆仪斐玩笑争辩要他的赔礼,结果闹嚜是瞎闹,又没说过陆仪斐,这才又来闹玉珠。
陶沛春的脾气天真烂漫,又有些娇气,一时连集云也插空说了两句话哄她,陆仪斐又被众人闹着给她开玩笑似的赔了个不是,这才消停下来。
等各自归了座,各自说起话来,倒得了会子清静。
陆仪悦左右看看,忽然凑近了默默坐着的乐云,压低了声音问她道“方才她们说的,你姐姐豁出命去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
乐云被他一问,就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细声细气道“二少爷,我才来的,一应都不知道。且如今妈待姐姐是极客气的,凡事都问姐姐的主意,叫往东不敢往西,也看不出来什么。”
陆仪悦又闲谈了几句,因傻乎乎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