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转头看向了王妙音:“妙音,是胖子说的这样的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世家间的竞争其实也非常激烈,你也知道当年玄帅和琰叔为了北府主帅,闹得谢家几乎分裂完蛋,这还是堂兄弟呢,更不要说那些五服之外的远亲了,打着主家的旗号,占了乡村的田地,却尽做些不安分守已的事,惹事后还要主家来善后,我们也是不堪其扰。真正能保的,也就只有五服之内的亲属而已。” 说到这里,王妙音顿了顿:“本来如果没有孙恩之乱,相公大人也是有意通过收回这些人的田契,迫令其交出手中的庄园田地,收归国有的,只可惜这些田契以前是掌握在黑手党手中,郗超也以此牵制相公大人,迫其让步。相公大人之所以要吸纳你们这些年轻人加入谢家,成为北府军,也有战场建功,可以合理合法地把你们分封到吴地,收回这些庄园田地。” 刘裕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放着自家的子侄不用,要在我们京口找英雄好汉新组北府军,只不过,这样看来,他算是引狼入室,主动地引外人来代替自家人了吧,尽管这些自家人,只是远亲。” 王妙音叹了口气:“所以他的做法引起了黑手党的强烈反击,那些开国时的田契掌握在青龙的手上,所以郗超这个奸贼可以去收买人心,引得我爹和白虎也站在他这边,一起对付相公大人,而相公大人的失败,也证明了靠世家上层的力量寻求变革,那是难上加难。只有引入你这样的外力,靠着军队的支持取得政权,才能让变革成功。” 刘裕叹道:“是我误会相公大人了,无论是对世家还是对黑手党,他都是主动求变,不想让国家受制于这些势力的,可惜,当年我没做好,连累了他。今天能有这样的成就,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是否可以瞑目。” 王妙音正色道:“伟大如他老人家,变革还是失败了,这是因为他只能在世家,黑手党的体系内进行变动,无法下定决心,彻底地建立自己的军队,从而掌握好政权,其实这点,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爱惜名声,怕落得个桓温那样的骂名,现在看来,也就是这点上,他输了,输在没有军队能在他失势的时候保他。” 刘裕正色道:“这个教训,我会吸取,军中大权,断然不可随便交给别人,我几次离开军队,孤身一人,几乎连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大业了。妙音,我也不是傻子,在军中,我会施以恩义,保持中下层将校对我的绝对忠诚,而最重要的两点,一是给他们人人立功得爵的机会,再一个,就是以后我会把他们分封到有足够土地的地方,而这些土地,恐怕要从你们世家高门的庶子,支流中拿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刚才就说过,这点我没有意见,世上没有万年的富贵,这些支流,远亲,如果自己上进,有立功的机会提升自己,那最好不过,如果没有,那家道中落,最后失掉爵位和庄园,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就算是谢家,王家的嫡流主支,要是以后败落,把祖先的爵位都失掉,那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总不能说既没那个本事,又要长期占着这个位置,这样只会把小家和国家一起毁灭,即使是列祖列宗,也是绝不答应的。” 刘裕哈哈一笑:“这才是妙音,这才是当年跟我一起不惜私奔也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奇女子,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就按我们约定的来,青州之地,分封将士守边,慕容氏的牧场,交给世家高门名义上经营,而江北六郡之地,多分配给这回有功的世家,以作补偿,但需要拿出吴地至少一半的地方来交换,至于流民,庄客,可以在十年内在江北存在,依附于世家的庄园和村落,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王妙音平静地说道:“青州和江北六郡作为新兴的地盘,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北府军内部,这回何无忌战死,三巨头的格局给打破,你又准备如何处置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何无忌的死,再次让他心痛,他摇了摇头:“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的,南燕虽然打下了,但是妖贼还没消灭,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希乐会起了抢功之心,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就贸然和妖贼决战,万一再次中伏,有了闪失,那建康城门户大开,妖贼可以长趋直入,甚至连我起兵相救,恐怕都来不及了。” 王妙音点了点头:“所以,你跟穆之商量,准备把相位给刘毅,以换取他的按兵不动吗?” 刘裕叹了口气:“只怕没有别的选择了,希乐不是不知道贪功冒进的严格后果,但他这个人比我更敢赌,如果有能超过我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妙音,如果由他接任相位,你怎么看?” 王妙音摇了摇头,沉声道:“这点,万万不可,你们作这个决定前,怎么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呢?刘裕,你这也太不把我,把我娘放在眼里了吧。” 王妙音说这话时,双眼圆睁,连粉脸都胀得通红,双拳紧握,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刘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红颜知已,会如此地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