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站得高,看得远。 可是站的高了,受到的风霜也就大了。 经受不住风霜,那站的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正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举行祭祀的那群人,那一个不是站在高处,气吞天下,胸有四海的人物。 可他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最尊贵的李渊,如今是大权在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可是晚年的时候,只能躲在禁宫深处,自哀自怜的弹琵琶。 稍微次李渊一等的李建成,如今也是身居太子之位,掌握着天下大多数文官的升迁调度,也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可是他连晚年都没有。 稍微次李建成一等的李世民,如今身居天策上将之位,高居于百官之上,没有李元吉的话,往后还能更进好几步,达到千古一帝,傲视群雄的地步。 可他晚年过的也一般般,儿子接连造反,使得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对儿子下手,最终造成一次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甚至在他死后,他儿子还暗戳戳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灰。 至于其他人,虽然遇上了两个对待他们还算不错的皇帝,可他们中间的一大部分人,在一次次的皇权交替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晚年过得也并不如意。 一些人甚至是死了,还要被刨坟。 一些人在死后不久,全家人很快就团聚了。 还有一些人,被子孙牵连着,跟三族很快就团聚了,自己在帝陵睡的好好的,也被移出了帝陵。 所以啊,有出息,尤其是有大出息,不一定是好事。 有时候过的还不一定有寻常百姓家里好呢。 至少,在这个皇权不下乡,且极其推崇孝道的时代,一个百姓老了,只要儿女双全,就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近乎于敬神一般的孝顺。 如果有点家财,还有点身份,还能在乡间坐一坐土皇帝。 “小人不太明白四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监门官舔着脸说。 李元吉乐呵呵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监门官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监门官很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只不过人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所以非要装湖涂。 “你去外头守着,等到傩戏大祭完了以后再叫我。” 李元吉看到四个小家伙张着嘴开始打哈欠了,就让监门官去外面守着。 监门官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出了角楼以后,亲自守在了角楼的一侧。 这就是很多人喜欢事事都让自家仆人去做的原因。 不问东问西,不推三阻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打折扣。 李元吉哄着四个小家伙睡着了,自己也微微躺在了坐榻配备的圆弧形木制的靠背上闭上了眼。 迷迷湖湖中,感觉到有人往自己鼻孔里插了个东西。 皱着眉头睁开眼,就看到四个已经睡醒的小家伙,正拎着笔,往自己鼻子里塞,其中一个还蘸上了墨,似乎准备在自己脸上画点什么。 监门官弯着腰,静静的站在四个小家伙不远处。 “你们是皮痒痒了是吧?” 李元吉没好气的吓唬。 四个小家伙怪叫一声,快速的跑开了。 不等李元吉再次开口,监门官就识趣的派人跟上。 “傩戏大祭完了?” 李元吉在监门官派遣的人跟着四个小家伙跑出角楼以后,盯着监门官问。 监门官赶忙道:“回四殿下,正在收尾。” 李元吉往外瞅了一眼,看了看天色,眼看着天上的明月已经剩下一道影子了,就忍不住道:“折腾了一晚上还没折腾完?” 北方的天,尤其是腊月的天。 天麻麻亮的时候,月亮依然能看到一个澹澹的影子。 唯有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月亮才会悄然散去。 所以看到月亮只剩下了一道澹澹的影子,李元吉就知道天快亮了。 监门官抿着嘴,没敢吭声。 也只有李元吉敢出言不逊的说傩戏大祭是折腾。 其他的人可不敢胡说八道。 李元吉见监门官不说话,又问道:“今年的傩戏大祭怎么折腾了这么久?” 监门官苦笑着道:“二殿下半夜入宫,打断了傩戏大祭,殿下您又带着几位小殿下去了一趟祭台。 重新祭祀,时间自然要长一些。” 李元吉白了监门官一眼。 这可不是我的锅,别忘我身上栽赃。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元吉缓缓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准备带着四个小家伙离开。 万一李渊祭祀完了,要来一个人前教子,那他留在这里,岂不是危险了。 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帮李世民分担压力。 他也没有跟李世民、李建成现在掐一个你死我活的心思,跑出去被李渊当枪使,又拿不到半分好处。 监门官见李元吉要走,赶忙阻拦道:“别啊,四殿下。”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他。 监门官急忙又道:“每岁傩戏大祭过后,主上都会根据每岁的收获,给朝野上下所有人一些赏赐。 您年初的时候,打了几场大胜仗,闻名天下,年中的时候,您府上的人又打了几场大胜仗,为您增添了不少颜色。 主上肯定会重重的赏赐您。 您要是现在就离开了,可就错过了。” 李元吉呵呵一笑,问道:“我会在乎那点赏赐?” 监门官愕然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说啥好了。 李元吉又道:“我就算不去,我父亲能少得了我那一份?” 监门官听到这话,有点想打人。 听听,这是人话嘛? 李元吉没有在意监门官的心思,冲着角楼外正在疯跑的四个小家伙招呼了一声。 “你们四个,别玩了,随我回府。” 四个小家伙正迎着冷风,张大嘴在一个劲的啊啊啊啊的乱叫。 耳听着被冷风时不时阻断的怪异的啊啊声,心里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