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庄依山而建,庄子不远处就是进山的小路,无论是猎户或是砍柴的樵夫,顺着这条小路就可以直接上山。 平日里,庄子上的农户也会进山砍猪草回来,眼下正是山中野果尽熟的时节,黄澄澄的野枇杷、红丢丢儿的酸山楂、紫嘟噜紫嘟噜的山葡萄……若是运气好,还能碰上一树甜滋滋的野枣儿,虽然个头小些,可味道实在是美。 村里的孩童哪里抵抗的住这种诱惑,一群小萝卜头常常成群结队跑到林子里,钻出来以后再比试哪个手里的果子大,嘻嘻哈哈的笑声能撒满整个庄子。 “嘻嘻嘻,我找到一片山葡萄,快随我来!” “别跑!明明就是你耍赖,分明是俺先瞧见的!” “略略略,癞皮狗儿,吃了野果儿吐舌头,你娘喊你回屋头,你爹摔了个大马跤!” 四五个半大的孩子从村头跑到村尾,身后还跟着两条大黄狗——都说孩子“七岁八岁狗都嫌”,这一番吵闹声惹得坐在门口乘凉的妇人都忍不住笑骂了几句: “你娘的腿,这几个小猪崽子又跑去村尾的破屋子耍去了,仔细哪天这山里的妖怪跑出来叼走哩!” 同样坐在树下纳凉的其他妇人听到这,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瞬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不是说刘大醉酒跌死了冤魂不散,那房子闹鬼哩!” “那屋子有甚好耍的,家里也没个忌讳的,小娃子魂轻,要是冲撞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嘶,李家嫂嫂,村尾那破屋子是原来刘大家的么?” 有个脸圆乎乎的妇人一边熟练地编着草鞋,一边神神秘秘道: “俺咋听说是刘大生前跟狐狸喝酒喝死了?说着也怪骇人的,刘大死了这么久,那坟头的草都不长一根。” “嘶——” “死了都要喝酒,这刘大该是个醉鬼!” “这怪渗人滴……里正今日倒还去了牛大家,也不知去做甚?” “卖屋?就刘大那死鬼留下的破草房子?地都是牛大家的地,又连着一片旱荒地,哪个憨货放着上好的水田不买,倒来咱们这里买荒地?” “荒地便宜呢!” 刚刚开口的圆脸妇人用针尖挠了挠头发,满不在乎道: “俺瞧着里正带人去刘大的破茅草屋了,想来是要把那破屋连着门口的荒地卖了——那地算是牛大家的,若是真卖了,牛大家怎么着也得得个十几两银哩。” 说到这,好些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来,倒是有个脸颊尖尖的妇人嘴唇翻飞,冲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牛家娘子整日里说她前些年见了活神仙,所以这两年运道才好——这怎得好事都叫她一家占了,若说真有神仙庇佑咱们铁牛庄,怎么着也轮不到她牛大家。” 妇人斜着脖子,似乎很是看不惯牛大家,眼瞧着有几条面生的汉子从桥头方向走过,声音又大了几声: “俺娘家兄弟说过,说是大黄庄子上有个人走夜路回家迷了路,路上撞见刘大的魂儿跟一只猫儿大小的黄毛狐狸在坟头上喝酒!谁买那破屋子跟荒田,八成就叫刘大捉去做鬼哩!” ——妇人们在村口大树下头乘凉,而离村口不远的石桥上,正是好几个生面孔 几人像是听到了这妇人的话,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过来问问。 坐在一道的妇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没开口,村子里人都知晓这开口的妇人一向看不惯牛大嫂,如今又眼红人家有银子进账,克不得说些酸话么? 圆脸妇人有些生气,这话题是她最先挑起来的,原只是说来解闷儿,却不想坏了牛家的好事,这要是算起来,人家定是要戳她的脊梁骨哩! 她气得摔了手里的鞋底便骂: “何家的,知道你跟牛大家有过节,但人家又没招惹你,可不敢乱说——再说了,你瞧那些汉子,个个都一身好肉,便是真有什么也不怕的。” 何家娘子不但不听,反倒是嚷嚷起来: “放你娘的屁,那牛大家的整日里说她遇上神仙,说她家大根小根运道好,有神仙庇护,以后是个有大出息的,怎么还不叫人说?若是真有神仙,怎么不现身来给咱们瞧瞧?” 说到这,圆脸妇人也干脆撕破了脸,站起来叉腰就骂: “你这腌臜的泼货,你公婆死前都念着你不孝顺,想来是到阎王殿告了你的状哩!如今你家落魄了,反倒对人家眼红起来,你若是有本事,自去卖田卖地,何来与我招笑?” 旁边的人眼见吵起来,都赶紧一道儿帮着劝,却见那几个外人已经从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