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着苏先生学字的时候,听苏先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说给你听听。……这故事具体说的是谁,我记不清了,但总之,讲的是古时有一人,年已七十,想要学习,却又觉年岁已老,担心已晚,遂有另一人与他言道,少年时好学,如同朝日之灿烂,壮年时好学,如同正午的阳光,而老年时好学,则就如秉烛照明,秉烛之明,比之在黑暗中行走,哪个更好?田翁,你的年岁虽较我等为长,可离七十之龄还早着呢!且田翁素来矍铄,区区识字,何难之有?只要田翁肯学,没问题的!”
曹幹说的这个故事,当然不是从苏建那里请来的,他照例还是把事情栽到了苏建头上而已。他讲的这个故事,在历史上确然是有。虽然把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给忘记是谁了,不过这个故事的大致内容,他讲的倒是不错。这个故事是出自春秋之时,主人公是晋平公和师旷。
这些且也不必多言。
只说听了曹幹娓娓道来的这个故事以后,田壮深觉有理,喃喃说道:“秉烛之明,比之在黑暗中行走,哪个更好?”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对“不识字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这个比喻,较与田武等年轻人,是更有体会,——上户籍、计家訾的时候,县吏写的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向富人借贷的时候,借条上写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朝廷、郡县有公文下来的时候,他一个字不认识,亦不知道都讲的是什么,简直是做了大半辈子的睁眼瞎,现在造了反,起了事,提着脑袋的事儿都敢干了,那何不就此就会,把字也给识了,从而给自己一个更大的转变?他於是下了决心,朗声笑道,“好!我虽已老,但有小郎你这故事在,我就把字学了!”
“田翁,就冲你这句话,豪气干云,哪里老了?”曹幹笑着捧了田壮一句,问高况等人,说道,“田翁已经愿学,诸位大兄呢?是何意见?”
其实要说起来,高况是识过字的,他家的条件比田壮、田武等人好些,他小时候上过一段时间的乡学,只不过他那会儿的心思根本没在求学上,只上了几个月就不上了,所以没有学好,识的那些字也早忘得干净了,现而下听罢曹幹劝说他们识字的几个理由,别的也就罢了,识过字可以学习兵法此个,却是说到了他的心里,他因点头说道:“好罢!就听小郎的。”
褚豪向来看李铁眼色行事,李铁已然愿学,他当然不会反对,也道:“好!听小郎的。”
田武不想学,非是如他口中所言,认为识字,只有像刘昱他们这样的贵人才有资格学,他实是嫌麻烦,可大家都已赞同,他亦不好再做不愿,勉强应道:“好吧,那我也跟着学学。”
曹幹大喜,说道:“田翁、诸位大兄既皆无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具体怎么学,等明天苏先生来了以后,由他来制课程。”
诸人皆道:“好。”
“另外,苏先生来教咱们,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我寻思着,也不一定只田翁、诸位大兄来学。田翁、诸位大兄,你们回去以后,不妨可从老营、本屯里头,各选出一两人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学。何如?”
众人俱皆应诺。
……
让田壮、田武他们学识字,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包括曹丰在内,诸人虽然大多都被曹幹说服,认为曹幹说的有理,可实际上,他们对此事也都不算十分重视,然在曹幹看来,此事却与前时定下来的“固定时间举行围炉夜话”这件事一样,事实上都是具有着重要的意义的。
再一次环顾帐中这些人的面孔,他心中想道:“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思想改造,更是需要循序渐进!如果说围炉夜话,是客观上的形式,那么教会他们识字,就是从主观上入手了。”
对学字,田武兴趣不大,但对於另一件事,他很积极。
方才曹幹说他从刘昱处拿回来了一些财货之时,他就想问曹幹这事儿了,只是当时没有机会,现见识字的话题告一段落,他遂趁机道出了他早就想问的话,说道:“小郎,南成降时,你就说带着大家伙打土豪,这都多少天了,土豪一直没打!小郎,到了费县以来,这些天,各部兵马可都是天天出去掳掠!刘从事、戴军侯两部,也都是抢的瓢满锅满啊!咱啥时候开干?”
“这事儿啊,……田大兄,这两天,我都有叫丁狗、赦之他们出去,往周边乡里打听,谁家算得上是土豪。情况还没完全摸清,我看是不是能他们把情况都摸清了,咱们再去打?”
田武急了,说道:“小郎,这还需要摸什么?谁家有田、有钱,谁家不就是你说的土豪么?各部都在抢,你还摸情况!小郎,等把情况按你说的摸清,咱只怕是连个毛也捞不着了!”
“田大兄,你的意思是?”
田武急不可耐,说道:“依我看,不能再等了!明天咱们就动手开干!”
许诺的事情就必须得做到,能够把部曲压住,不让他们入城抢掠,已经是很不容易,若是许诺他们的打土豪这件事,再迟迟不予兑现,恐怕就会产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