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子都的大营之中,营中高大的望楼之上,力子都举目眺望远处的业亭县城,英俊的脸上显出不豫之态。
从立在他身后的季猛、王丹、高宝、萧成和几个从事,也都是各有心思的模样。
高宝嘟哝说道:“军师,你的这计策不太灵光。咱筑营时候,郡兵不出,现筑土山,郡兵还是不出。”与力子都说道,“大率,早就该按我的建议来,咱直接就攻城便是!何用计为!咱们一两万人,打个鼻屎大的业亭县城,还打不下来?”
萧成拽了拽他,笑道:“高大兄,你的办法是蛮干,军师那叫用计。军师之计若能得成,咱们得在野战之中,将郡兵歼灭,岂不比攻城为易?”
——萧成本在南成坐守,但是在力子都率部出发,准来打业亭的时候,力子都另派了一人去南成替他,把他给调了回来。萧成是力子都帐下数得着的猛将,打沂平不能没有他。
“计若得用倒也罢了,问题是杜俨没上当!咱到业亭至今,先是筑了两天的营,接着挖土造山,今天已是第二日,白白耽误了四天功夫!要按我的建议,到业亭后咱直接就攻城,四天,也足能把业亭打下了,还用的着徐宣、谢禄先把祝其攻下?”
祝其为徐宣、谢禄所得的消息,在外有敌围的情况下,杜俨已知,何况力子都等?徐宣、谢禄已经派人来告诉他们了。
“高大兄,你少说两句吧。咱这土山,现不是还没堆成么?说不定杜俨就会沉不住气,看咱外无防范,出城来袭,却别到那个时候,你再来个马失前蹄就行了。”
萧成、高宝的关系非常的好,所以萧成拿高宝在伏击郡兵那一战时马失前蹄的这事来打趣於他,不担心高宝会翻脸,他之所以提此事,是为借此来缓和一下因为高宝对季猛计策不满而引起的现下这个颇为尴尬的气氛。要论做人处事,高宝憨直,远不及萧成。
高宝的脸皮登时胀红,说道:“萧大兄,你这叫啥话?马失前蹄是我愿意的?你就瞅好吧,军师的计策若是真能得成,杜俨他真的敢派兵出城,我这回必定不会再马失前蹄!”向力子都说道,“大率,杜俨只要敢出来,我就定能将他生擒,献与大率发落。”
力子都心里边也不开心,到了业亭县城以后,他的本意与高宝一样,也是想直接就攻城的,但是季猛向他进言,劝住了他。
季猛那时说,杜俨现已入城,其所率之郡兵有两千余,加上城中本有的县卒,杜俨再动员一下城内士民,守城的兵士只怕能达三千上下,兵法云,十则围之,而现今他们的部曲还不到两万人,兼以杜俨能战,如要硬攻,怕会吃力,而又一旦久顿城下,或会生变,——南边的临淮等郡见到便宜,可能会来驰援,因不如先试以计取之,遂乃献了一策,即筑营时先不筑营垣此策。结果此策未能得成。季猛就又献了一策,便是现下的此个挖土造山而不设防之策。
未却料到,这第二策似是又被杜俨看穿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派兵出袭。
挖土造山,今日已到第二天,眼看着至多到明日,土山就能堆成,要是到到那个时候,杜俨还未遣兵出袭,则季猛的这第二条计策也就要宣告失败。
季猛而下亦是颇有压力,他喃喃说道:“久闻杜俨有智,今日观之,此人果是劲敌。我这两策居然到现下为止,还都没能诱得动他!”
力子都倒也知道,用计这种事情,没有说十拿九稳的,因而他此时的心情既像高宝,有点懊悔没有直接攻城,结果现在让徐宣、谢禄先把祝其给打下了,衬得他好像是不如徐宣、谢禄似的,但也没有因此而就迁怒季猛,他听了季猛此话,说道:“无妨,便是军师之策不能得用,且待明日,咱们土山堆成,派了弓弩手、运了投石车上去,居高临下,却亦能掩护各部部曲攻城,也不是全然无有用处。”
忽然之间,从侍在后的一个从事指向业亭县的西城门,惊声叫道:“大率,你快看!”
力子都转眼看去,瞧见业亭县城的西城门渐渐打开,一杆大旗最先斜斜地从城门洞中探出,紧接着,随在大旗后边,数百甲士鱼贯而出。力子都怔了下,旋即大喜,拍手笑道:“军师之策得售矣!”顾视季猛,欢畅笑道,“还以为杜俨多能沉得住气,原来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这必是他眼见咱们土山将成,知道土山一成,它城中就将再无还手之力,因终决定出袭!”甩袖转身,口中说道,“萧成、高宝,诸公听令!”便要快步下望楼,回大帐,传达进战命令。
却於此际,季猛说道:“大率且慢。”
“军师?”力子都这才发现季猛殊无喜色,反是一副疑惑之状,便问他道,“你这是咋了?”
季猛说道:“大率,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季猛回望正在出城的郡兵,说道:“大率,高君方才所言,我之计策也许已被杜俨看破,不瞒大率,我实是亦有此虑。”
“什么意思?”
季猛说道:“大率,杜俨要是中了我的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