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且也不必多说。只说王丹之此建议,力子都深以为然。
他说道:“本意今日就遣督战,只是刘昱、谭襄败之太快,使我督战不及。好!明天就用王公此策,遣督战三队,分督西城、南城,敢有不进擅退如今日者,斩之!”
王丹说道:“大率,杜俨劲敌,又连胜两场,守卒士气正高。此际非得严刑峻法,才能迫令部曲向前。在下愚见,只不进者斩,还不够激励部曲杀敌的勇气。”
力子都问道:“公还有什么别的建议?”
王丹拈着胡须,冲季猛笑了笑,说道:“军师熟读《尉缭子》,当知《尉缭子》中有言……”转回向力子都,说道,“若兵士负伤而无斩获,是战之不力,当斩!又言,若军吏阵亡,而敌无军吏阵亡,是部曲皆罪,战后俱斩!又言古代善用兵者,十个兵卒杀掉一个,乃能令行军中。大率,在下愚见,此数条兵法之言,明日不妨也可用之。”笑问季猛,“军师以为何如?”
季猛的眉头皱了一皱。
王丹说的这几条,的确是出自《尉缭子》,但他对这几条的理解有偏差。
比如士兵负伤而无斩获、军吏阵亡而敌人无有同等级的军吏阵亡这两条,主将心狠些的话,把之用在野战时倒是可以,但攻城的时候,怎么能用?野战的时候,士兵受伤了,在“无斩获就被处死”这条军法的促使下,可以不顾生死地扑上去与敌人拼命,以图求得一条活路;可攻城的时候,攻城的兵士在城下、在云梯上,负了伤后,他就是想和敌人拼命,他也摸不着敌人。“军吏阵亡而敌人无有同等级”此条,亦是同理,一样也是不适用於攻城战中。
如果说前两条还只是适用不适用的问题,“十个兵卒杀掉一个,乃能令行军中”这一条,就完全是王丹理解错误的问题了。《尉缭子》关於这句的原话是:“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次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十一者令行士卒”,此段话中的“杀”,指的不是“杀掉”的杀,实际上是“淘汰”的意思。如果是“杀掉”的意思,十个兵卒杀掉五个,就不说部队在训练时就敢这么大的折损,还能不能打仗了,便是与尉缭子的主君秦王嬴政也不可能会让他按此练兵,杀掉的可都是宝贵的劳动力!
却是说了,王丹为何对《尉缭子》内容的理解出现偏差,乃至严重的错误?
是他故意为之的么?倒也不是。
而是因为季猛的《尉缭子》是有师承的,而王丹不然,他纯粹是在知道了季猛会《尉缭子》后,自己令人找来了本《尉缭子》,自己看的,所以他望文生义,出现了这些偏差和错误。
眼见着力子都连连点头,显是已接受了王丹这几条有关督战的补充建议,季猛犹豫再三,虑及今攻业亭以来,他献给力子都的几条计策都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到底是没有指出王丹的错误,他勉强说道:“我军连败两阵,现在确是非严刑峻法,不能督促兵士杀敌。”顿了下,又说道,“但是军法云,赏罚严明。只以严刑峻法,恐尚不足。大率,在下斗胆进言,明日再攻城时,大率何不将赏格也做些提高?这样,罚既严,赏又重,明日再战,必与今日不同矣。”
一个是说话讨喜,总能瘙到自己痒处的王先生,一个是自己的谋主季军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帮自己制定出了明日攻城的具体办法,力子都怒气渐去,他坐到席上,指了指边上的席位,说道:“军师、王公,请入座吧。”
二人坐下后,力子都没有把帐外的萧成、高宝、李瑾等人叫进来,反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军师、王公,今天咱们苦战半日,城中却无动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莫说在帐外的萧成、高宝、李瑾等人,就连已惶恐躲到帐角的那个小奴,对他的话也有些听不清了。小奴感觉到力子都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大起胆子,偷偷地抬起眼来,窥视力子都、季猛、王丹三人。见他三人俱是神色凝重。力子都的话说完了,季猛亦是放低了声音,回答力子都,小奴隐约听他说道:“大率,这事儿不能急……”
……
“仗不能这么打了!”
身处伤员区,曹干举目四看,躺着的伤员一二十人,呻吟不绝;伤员旁边,是十来具战死兵士的尸体。今天这才短短半天的攻城战斗,已经给本曲和曹丰曲造成了二三十的伤亡!
虽然早在战前,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今日攻城之惨烈,还是让曹干难以安然接受。
“小郎,仗是不能这么打了。可是大率还没有命令传下,换别部从事换咱们明日攻城。要是明天还让咱们上,大率的命令咱又不能不听,可该咋办?”接话的人是李铁。
曹干说道:“我去找从事。”
“找从事?”
曹干摘下兜鍪,展开手臂,让戴黑、田屯等帮他卸甲,说道:“我要去给他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
曹干说道:“今日攻城,土山上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