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的守卒用叉子叉长梯,北墙的守卒也在用叉子叉长梯。
曹幹部是从北边而来,坞堡在官道的东边,所以北墙的情况他们是看得是最为清楚,西墙的暂且还没看到,但看没看到,曹幹都不紧张。自他提出建议,对攀城墙用的长梯做了改良,加重了底部以后,这种长梯已经先后历经过攻打田家坞堡、攻打南成等等几仗,可以说是已经经过了足够的战争检验,怎么可能会被两个叉子就轻松推倒?
事情如他所料。
……
北墙上,在李校尉的亲自指挥下,七八个守卒拿着两根长叉子,用力地叉了半天,靠在垛口上的长梯子仅是轻微的略作晃动,根本就推不倒。
李县尉没有实战经验,他之前是郡文学,改行做的县尉,在他的设想中,梯子竖上来,用叉子一叉,不就叉倒了吗?实际情况却与他想象的不同,叉了半天叉不倒。他略觉奇怪,然而并不慌乱,他还有后手,下令说道:“浇油、浇粪汁!”
贼兵来得太过突然,没有预备擂木、滚石,但亏得主簿报讯报的还算及时,抓住这段空隙时间,李县尉命令守卒烧了几大锅的油和粪汁,——等的即是此际,贼子若来攀墙,便就用之!
一大锅烧开的油和四五大桶烧开的粪汁,一字排开,在垛口附近放着。
两个什长领着兵士打开了粪桶的盖子,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熏得众人差点呕吐。大家捏着鼻子,将油、粪汁取到提前备好的小桶中,转回贼梯的位置,两个兵士搬一桶,往下浇去。
滚油、金汁,乃系守城方在守城时惯用的手段,曹幹等人起事以来,攻城战打了不少,在这方面吃过亏,现是早有经验。万仓所部的战士,专有人负责紧盯城头,观察守卒动向,以防守卒动用滚油、金汁等物,却是在守卒提桶往下倒前,这个“观察员”就已经发出了讯号,故这几桶滚油、粪汁倒下去,一个人也没有泼到,最多也就是在“气味”上达成了一次攻击。
李县尉令道:“快,赶紧再叉梯子!”
没了贼兵在梯子底部两边按压,梯子应该就容易推得多了,可是推了两推,长梯依然未倒。
李县尉诧异莫名,按住垛口,向下看之,这才看见在长梯底部的两侧,各系了几根长绳,一头系在长梯上,另一头缠、拽在贼兵的腰上、臂上。躲避滚油、粪汁的时候,扶梯的战士虽是闪到了较远处,但长绳被他们拽着,因此这梯子仍是甚为稳当。
啊哟,这、这贼兵好像倒也不是蠢夫,有点小聪明。
墙下有箭矢朝他射来,李县尉从垛口避开,再次令道:“先别泼了,等贼攀梯时再泼!”
你长梯有绳子固定,泼不到你的人,那等你贼兵攀梯时,难道还泼不到你人?李县尉不信了。
守卒接令应诺。
……
墙上暂没了滚油、粪汁泼下。
北墙下,万仓指挥战士,开始攀爬梯子。
……
李县尉已从垛口退开,守在垛口边上的军吏见状,急报於他:“李公!贼开始攀梯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泼!对准了泼!”
接连两三桶滚烫的油、臭气晕天的粪汁被泼将下去,然而预想到的贼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却并没有传到墙上。李县尉再次到垛口边,冒着被贼兵箭矢射到的风险,探头下看,却是看到,长梯之上,攀在最上边的那个贼兵,高举着一个形似半截船,又稍不同的东西。
比之军中用的半截船,这东西小了点。
冲向云梯的这面比较平整,举着它往上攀爬梯子的时候,不致於会碰到梯子,影响攀爬。背向梯子的这面,向外平伸而出,伸出了有两三尺长,足能把持此物战士、及持此物战士底下的战士遮掩护住。冲向云梯、背向云梯之这两面的端部,都卷起向上。
李县尉一眼看下去,清楚地看见被当先攀梯贼兵举着的此物上头,这个时候,布满了黄橙橙的滚油和黑臭的粪汁,滚油与粪汁因被冲、背梯子这两面的卷起挡住,不能往这两面流下,正在顺着此物的左、右两侧,——也就是梯子的左右两侧向下流淌。
这样一来,等於说是泼下去的滚油、粪汁都被此物给挡着,给“导流”到梯子的左右两边去了,身在梯上的贼兵,因此而未受伤害。未受伤害,自是便无痛呼大叫之声。
这是何物?
这东西,李县尉从来没有见过!
此物和加重的梯子一样,也是曹幹琢磨出来的,专用以在攻城时,应付城上的滚油、粪汁等。
刚才一直在与李县尉说话的那“问话之人”,亦探头往下看了一看,也看到了此物。
他同样的惊诧,说道:“李公,这只怕是贼兵专用来抵御滚油、金汁的物事!贼有此物遮拦,滚油、金汁恐已无用!李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泼得少了,此物能够遮住,咱一次多泼点,我就不信它还能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