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补品,连当日要穿什么都一早思量过了。
坦白说,心里是挺不安的。
澜姨昔日的身份固然低微,但现在她是贺家新家主的乳母,地位有多么尊崇自不用说,恐怕连贺家的女眷见了她都要巴结着,是人人都敬重的长辈。
这一点,从那日相亲宴上,多位高门大户的千金都对她极尽阿谀谄媚就看得出。
其实施婳自小就很喜欢澜姨。
贺砚庭去M国读书前,曾在老宅生活过一阵子。
那时候澜姨也在,而老宅除了她与贺珩,当时还有些同辈小孩时不时也会暂住一段。
澜姨厨艺很好,经常给他们这群孩子做好吃的。记忆中,澜姨对她也很疼爱,并没有因为她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而非真正的公子小姐而另眼相待。
相反,或许因为她是从香山澳来的,澜姨对她还格外关照些,经常煲些祛湿气的汤,说他们那边湿气太重,得祛祛湿。
可施婳也明白一个道理。
当身份转变,立场不同,心态或许也就随之逆转。
澜姨将贺砚庭视如己出,她心目中的贺砚庭,是金尊玉贵的少爷,更是如今身居高位、人人仰其鼻息的新家主。
自己终究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寻常家庭都会嫌她福薄。
那日澜姨筹备的相亲宴上,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女孩子。
想必那样家世背景的女孩,才是澜姨真正心仪的人选。
最要紧的是……她的年纪。
还不满22周岁,到底是年轻了些。
因着这些诸多考量,施婳一早决定要尽可能打扮得成熟稳重。
约好是三点出发,她中午十一点就开始收拾。
选了一件梅子青底色的旗袍,真丝织锦缎,袖长刚好遮住小臂,是温柔雅致又稳重大气的款式。
她对自己的脸型也很懊恼,鹅蛋脸就罢了,还是特别圆润毫无棱角的那种。
本来年纪就不大,因为这张脸更显稚气。
为此她昨晚还专门学了一个新中式侧编发,就是为了显得自己成熟知性。
她以为贺砚庭不会提前到,换好衣服又再三整理妆容,直到正点方才下楼去。
却不料,等下了楼远远望见,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泊在院中,等候她许久了。()
施婳踩着小细跟忙不迭赶过去,自动车门缓缓敞开,她不假思索便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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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后才想起问好。
她略略扭过身,清糯的嗓音低低唤了句:“九叔。”
女孩细密纤长的眼睫缓缓抬起,眸光落在左手边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长腿微搭着,坐姿透着几分慵懒随意,背脊却始终挺阔,整个人都端方儒雅。
施婳暗自咋舌,只觉得他这个人,恐怕即便是在熟睡的时刻,也会是这幅纤尘不染斯文庄重的模样吧?
男人淡淡睨了她眼,薄唇吐字音色极淡:“怎么还不改口?”
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她两眼。
她穿的是新中式旗袍,法式玉兰花刺绣,颈间的玉兰花盘扣也很别致,袖子半长,只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身形虽瘦,但这身真丝织锦缎全然暴露了那份玲珑有致。
到底是长大了,该丰腴的地方,半点不含糊。
眸光毫无征兆地炙热了几分,但极快地敛去,悄无声息恢复了霜雪般的禁欲冷感。
施婳闻声怔了怔,因为局促而无意识地咬了下唇。
也是,待会儿就要见澜姨了,总不能当着澜姨的面还唤他九叔。
只是……总觉得僭越。
施婳这边惴惴着,贺砚庭却是好整以暇似的,他的目光分明是冷感的,没有什么温度,可她却莫名觉着有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只觉得他审度的目光有些慑人。
看他这意思,这个口,今儿是非改不可了。
良久,她瓮声瓮气咬出两个字:“砚庭。”
“嗯。”他眉目微敛,懒散地应了声,“再多练练。”
“……”施婳险些把牙根咬碎,偏又迫于这位的淫威不敢驳斥,只好乖乖顺从。
“砚庭。”
“砚庭。”
“贺砚庭。”
最后一声透着几分娇横的不耐,施婳叫完便立时噤了声,自己都有些吃惊于自个儿的大胆无畏。
然而男人这张清隽的面庞依旧四平八稳,似乎也没有不满,良久才淡淡嗤了声:“这不叫得挺顺,成日九叔九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娶了自己的侄女。”
“……”施婳明显感觉自己被批评了,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她小声嗫喏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拖着不改口,是真不知道叫什么合适。两个字感觉好奇怪,以后能不能就叫你全名?”
贺砚庭勾了勾唇,音色无澜:“随你喜欢。”
“好吧,那我就这样叫咯,贺砚庭。”施婳也摸不准自己哪来的勇气,竟敢直呼其名。
但她内心着实感觉叫三个字全名比两个字舒服很多,她好歹自在些。
砚庭,总感觉透着一股子旖旎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