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稍稍豁然。她看着他幽深的双目,不由钦佩。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走进。 很快,一把金鱼团扇被送到她的手中。扇面是一幅留白很多的画,只在正中央有一条橘黄色的锦鲤。 纪珍棠惊喜地看看扇子,比了比外面街上小朋友手里拿的,又看看钟逾白。 他笑着说:“盯着它看了这么久,我要是再不会意,是有多不解风情。” 她登时被击中内心的柔软处。 “谢谢你呀,”纪珍棠指着画说,“我好喜欢这个小鱼。” 说着,她给自己扇一扇风,衣襟翩跹地飞起,又缓缓落下,扫掉一点初夏的闷。 钟逾白看着她:“喜欢就好。” 纪珍棠晃扇子的手微微停顿,看对面的男人,他好整以暇,不露波澜,没有风波的交谈之中,她一个眼神就被他看穿欲望。 人一深邃缜密,就显得神秘而有吸引力。 而这样的缜密也隐隐让她恐惧,她想到许多传闻,说钟先生样样都好,就是不懂得慈悲。让人恐惧也算是一种能力,趋近于迫人臣服,放到百年前,这样的人或许真是坐拥江山的君王。 有着运筹帷幄的本领与面不改色的镇定。 纪珍棠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衬衣袖扣,男人修长的指骨执盏,轻揉摩挲。她见过钟珩坐在风月里的样子,可是却无法想象和钟逾白有关的迷醉与放荡。 她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一只很适合行不轨的手,那……他有女人吗? 脸颊微微臊热,抬眸又恰好对上他的注视。转着扇柄,她稍稍遮了一下眼睛,纪珍棠问:“你是不是在哄我开心?” 他眉压眼的骨相让人显得很深邃,表情仍然让人看不穿:“你觉得呢?” 她鼓了鼓嘴巴:“不要这样问我,我不想猜。” 钟逾白看着她,说:“我希望你开心。” 纪珍棠咕哝着,“可是越长大越觉得开心好难……” 忽而想起什么,她从包里取出木匣,“哦对了,这个。” 推还给他。 钟逾白瞧了一眼,没有立即接走,问:“不喜欢?” 她严谨地说:“是不需要。” 想了一想,他将镯子收回。 接着,缓声说:“沉章园有几寸珍藏的布匹,钟家没有裁缝,派不上用场。可以给你姑姑的店里做些添置。需要的话,我让迦陵捎你过去。” 这一段话,她没明白几分,什么沉章园?没听过,于是懵懵地问:“要我过去拿吗?” 其实少一个字,他若说,让迦陵捎过去,似乎更为合理。 钟逾白一笑:“亲自去挑,不是更好?” 对上男人一双冷静的眼,纪珍棠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知道,他这话暗藏玄机。 这天返校时,钟逾白将她送到雪园四舍旁边教职工宿舍的停车场。她下了车,他唤了一声“阿珍”,随后递来他备好的中药。 钟逾白请了认识的中医,帮忙调理她的情绪疾病。 “这叫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为他的体贴找台阶。 钟逾白笑了下,似是无奈,语气甚至添了几分宠溺:“你认为是就是吧。” “……”这貌似不是她应该听到的答案。 纪珍棠怔然接过,看了看手中药材,又抬头看看静立在车门前的男人。她抿了抿唇,斗胆开口问:“从小到大,只有我妈妈会这样叫我,钟先生不会觉得,这样是一种僭越吗?” 钟逾白面目温文从容,平静地反问:“为什么不猜测,僭越是我的目的?” 他将这意味深长的话说得水波不惊,反像是一种点拨。 她的心门仿佛被扣了一下,闷闷重重的,将她扣得头昏眼花,反应迟缓,对手里的药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钟逾白又问:“这个位置好不好?” 她不懂:“好?是指?” “等你。”他说。 停车场没有灯,附近是家属楼。出没的也都是教授们的车,尽管他的车标还是高调,但在这里也并非突兀的存在。她点头:“确实很隐蔽。” 钟逾白略一颔首,说:“那以后就在这里。” 十分难以承受的一句“以后”,比“下次”还要更暧昧一点的用词。让纪珍棠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脱缰。 她甚至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于是低垂着脑袋,视线里是男人衬衣衣襟沉冷的阴影。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