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了就不后悔。
御史中丞举杯:“我敬你一杯。”
沈翠儿与他碰杯:“赵二所在的那支队伍打了胜仗,要随着大将军回朝了,到时候她也许会留在朝中。”
“听说了,”御史中丞饮尽杯中酒,“她当年明明苦学多年中了进士,却忽然选择弃文从武,唉……你们这些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
“只是在寻找更适合自己的路吧,就像薛夫子说过的,人生其实有很高的容错,”蓝裙女子笑了笑,“赵二选错了一次,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这话我也一直记得,”御史中丞有些出神,“说来奇怪,当初她说这话时,我没什么感触。如今人到中年,每每不敢迈出步子时,却频繁地回想起这一句。人生其实有很高的容错啊……犯了一个错,得罪一个同僚,其实并不是人生的终结。继续走下去,提醒自己别再跌同样的跟头就是了。”
“对了,”有人忽然道,“你们还有再见过她吗?”
这个她,指的是何人,大家自然都清楚。
“没有。”众人互相望着,目光所及,所有人都在摇头。
没有人再见过“薛九”,也没有人再听过这个名字。
但这样的人,明明在任何地方都不该被埋没。
大家沉默地饮了一杯酒,在怅惘和祝福当中,于心底与最好的夫子告别。
再后来,时任知府的沈翠儿,在翻到治下某个小县城的县令上书时,目光忽然在纸上凝了一凝。
这是一封为县衙某个捕快请功的文书。
文书中说起这位捕快,在第一天抵达县衙随着衙役巡视时,忽然趴在一户人家的窗子外盯着人家做菜。衙役以为她馋了,大觉丢脸,连忙要将她拉走。不想她忽然道:“看此人砍瓜切菜的手法,必然是杀惯了人的。”
衙役觉得她简直在胡言乱语:“这东西还能看出来?”
“当然,附近几座县城不是都在通缉一个杀人狂吗?说不定就是他。”
衙役根本不信:“哪有那么巧?你第一天上任,这杀人狂就让你遇上了?没准只是杀猪的手法呢?”
“杀猪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杀过很多猪?”
“你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
后来在新捕快的坚持下,真相大白,果然是她目光如炬,那切菜的家伙虽然不是他们正通缉的罪犯,却也曾做过劫匪,犯过一些大案。
想来又是什么民间奇人,若能力真的不错,的确可以考虑提拔。沈翠儿继续翻阅着文书,看到这位薛捕快后来还参与了一些案子,逐渐连邻近几座县城解决不了的案子都会请她过去。其中有个案子是妖魔作乱,非人力所能施为。大家原本想求助当地修道门派,不料薛捕快自告奋勇,三言两语,便“感化”地那大妖主动伏法。
百姓追问何以成之?捕快笑曰:“无他,唯言传身教,劝其向善尔。”
沈翠儿双手一抖,把文书翻回几页,去看刚刚差点被自己忽视了的名字。
“薛十。”
两个工整的小楷赫然写在文书最前方。
沈翠儿心跳一时快如擂鼓,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字:“薛十,薛十……”
她闭了闭目,忽然提笔,写下了几封信。
今时今日,三青村私塾走出来的学生在各行各界都已举足轻重,他们若联合起来,那便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若想在浩瀚如海的卷宗中寻找一个人的过往,也实在不难。
大家都觉得很兴奋,仿佛一夜回到了当年的学子年华,跟着薛九去玩寻宝的游戏。似乎这是夫子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个任务、最后一个难解的谜题。
有空闲的商贾和游侠等人齐聚京城,外放的官员们也和大家始终保持通信。
“如果这就是她取名风格的话……”有人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薛一至薛十等名字。
“薛一便是她的真身吗?”
“也许薛一也只是化名。”
众人开始了时隔多年的寻宝游戏。
薛九,薛八,薛七……搜罗万卷,一路向前推。要从浩浩青史中翻找出这样的小人物,耗时极大,但每找到一个,便是一个惊喜。
每一个昙花一现的小人物身上,似乎都有能惊艳满堂的过往。
明明每个人做出的事都不尽相同,职业更是相差甚远,但翻开染尘的封皮,透过泛黄的书页,似乎能看到她们每一个都在熠熠闪光。
薛六,薛五,薛四……随着卷宗一路回溯,他们卡在了薛四这个人物身上。
最后还是赵二反应过来:“卷宗没有,就去找民间和修界的传说。”
同名者不少,大家一个接一个排查过,却一无所获,此时有人忽然匆匆进门,扔过来一本民间话本,将其摊在桌上:“也许当时,她的化名还没有这么敷衍。”
“薛四明?”大家低头看着话本上的名字。
“几百年前,华山试剑会魁首,凭空冒出来的人物。当年无人知其来处、师承,夺得魁首后,便自销声匿迹,修真界再未闻其名,”此人笑了笑,“这作风难道不像咱们的薛九夫子?”
赵二眉心一动:“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