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见到这一幕,彩绶便觉得小姐的身影有些陌生。
从前与她一起长大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姐,身影似乎渐行渐远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姐现在让她有些琢磨不透的平静眸子,熟悉又陌生。
只是,彩绶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心事。
真的值得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郎,如此愁上眉头吗。
这江南古镇、深闺大院的闺中生活,慢哉悠闲。
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对其都倾尽偏爱,家宅和睦。
以后再随心意,择一如意郎君,能疼人爱人,婚后幸福,悠哉销日,岂不圆满。
外面多少女子求之不得。
彩绶锁眉不解,小脑袋瓜子似是想不过来,又手指挠了挠歪斜的双丫鬓。
循着此刻苏裹儿的眸光,朝檐外雨雾望去,似是洛阳方向。
唔,难道小姐是憧憬神都洛阳那万国来朝、繁花似锦的盛世气象?
倒也稍微能说的通。
彩绶依稀记得,老爷夫人他们好像本就是关中人氏,只是当年似是家道中落,从神都洛阳匆匆迁来这偏居一隅的江南道,只是那时,小姐才刚刚出生……
“这两日怎不见谢姐姐人影?”
苏裹儿头不回的忽问。
没去看似是在偷瞄她的包子脸小侍女。
彩绶回过神来。
咦,是小姐主动找她说话的!
她歪头想了下,好像已经过了“不理小姐的一百息”,算术不太好的小丫头立马坐回小茶几边,迅速脆声答话:
“小姐,谢小娘子出远门了,奴婢听漪兰轩的丫鬟秀春说的,昨天上午,奴婢也瞧见谢小娘子匆匆回来,收拾东西匆匆出门来着。”
“是吗,出远门……”
苏裹儿望了一眼屋檐外面,远方是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青山轮廓。
她忽然有一点羡慕谢令姜。
可以随时随地,说走就走。
而同是及笄之龄,有的人却宛若金丝雀一般困在笼中。
哪怕稍微离开一点笼子,都会引来无数道目光注视,甚至可能触怒某个设立笼子的女主人。
而金丝雀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做事时都会多一层格外的思量与小心翼翼。
因为她不是为她一人而活。
金丝雀生活在无数或明或暗的笼外目光下。
需要瞻前顾后,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所以苏裹儿有时候其实挺羡慕来去自由的谢令姜,她有一个开明的大儒阿父,也无来自家族的负担压力……
当然,这些话,苏裹儿自然从不会对谢令姜或者其他人讲,哪怕是贴身丫鬟彩绶。
可世间就是有很多事,像这一样的脉络:
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这样的事,也成为不了这样的人,但是遇到这样的人后,便会隐隐吸引你去靠近谈话,渐渐成为闺蜜好友。
再通过倾听闲聊,或为闺蜜排忧解难、出谋划策的方式,去隐隐窥探……或说是参与她的生活,这样下来,或许也算是伱自己也经历了一趟。
而如若对方对你也是如此心理历程,那自然一结识,便会如同磁铁一般,快速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挚友。
可苏裹儿与谢令姜并没有完全照这个剧本走。
二女的关系,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算是好友,但算不上无话不谈的闺蜜。
苏裹儿清楚,这位谢姐姐另有志向,也并不羡慕她,甚至相比于她,那位担任县令的大师兄更加吸引谢姐姐。
而苏裹儿,性格缘故,哪怕日常向彩绶询问谢令姜的事。
但若是无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去找谢令姜,就像个烂漫天真的小姑娘一样成天闺蜜闲聚叽叽喳喳,行这幼稚之事。
正因为对这种关系脉络洞察的太过清楚了,苏裹儿反而懒得去做。
或许这也是她从小到大没什么闺中好友的缘故吧。
绵羊才成群结队,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彩绶身子前倾,把桌上那一叠礼折子推上前,笑露酒窝道:
“小姐,好多好多礼物哩,你看,全提前送来府上了,好像都是老爷夫人的亲朋好友送的,还有不少是来自洛阳那边的。
“小姐你快看,这个是夜光常满杯,这个叫三彩凤首壶……这是八瓣团花蓝琉璃盘……鎏金银棒菩萨像……唔,这是啥,小姐,这几个字奴婢不会读……”
“哦。”。
苏裹儿浅点下巴,葱指翻书,似是出神,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后面彩绶的话,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彩绶不禁声音渐小,合上了手中的礼折子,叹了口气。
从前些年起,每到小姐的降诞日,外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