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生辰礼越来越多,这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彩绶做梦都要笑醒。
但小姐对此却好像越来越不感兴趣了,去年好歹还会挑个晴天,把礼物拆取出来晒一晒,照着礼折子嘴里数一数,似是记一些送礼人的名字。
可今年小姐却是连眼皮子都不愿抬下,提前吩咐她代为处理,誊抄一份礼折子,至于生辰礼,全部收起,束之高阁,看都懒看。
包子脸小侍女重新又鼓起劲来,小手抓着礼折子,在淡雅如兰的翻书小姐耳边叽叽喳喳热闹了一阵
屋檐上雨水成串滴落的频率渐小。
由雨水连绵成线的水幕,变为一颗一颗雨珠串联成的珠帘。
雨渐停。
“小姐,礼折子都在这了,那奴婢现在去唤下人们把礼物都搬过来,收进阁里。小姐可以瞧一瞧的,看有没有喜欢的礼物,取出来看看……”
苏裹儿轻轻点头,却是一动不动,垂目默读某本陶渊明的诗集,没去碰手边的礼折子。
彩绶也没强求,转身离开屋檐下,拎着红伞,顶着小雨,再度出门了一趟。
不多时,这位包子脸小侍女撑着红伞,重新返回梅影斋,身后是一群苏府丫鬟的拥挤身影。
后者们或抱或捧或搬着一件件礼盒瓶盘,在彩绶的指挥下,轻手轻脚的将一件件提前送到的生辰礼搬进屋中。
众人小心翼翼,尽量不惊扰到不远处屋檐下安静翻书的苏裹儿。
她手撑下巴,似是走神。
少顷,生辰礼搬运的差不多了,一众丫鬟鱼贯离开。
庭院中,彩绶撑一柄红伞,站在最后面,目送她们出门。
院中再次仅剩她与苏裹儿。
苏裹儿忽而问道:“这伞怎么还没去还回去?”
彩绶脖子缩了缩。
苏裹儿闭目抬手,修长中指的指肚揉了揉太阳穴。
“上回不是叫你找个机会还给欧阳良翰吗?”
彩绶悄悄吐了下舌,眼珠子滴溜转了下。
小丫头回过头,小脸一本正经道:
“小姐,你不是教奴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奴婢这不是想郑重一点。
“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沐浴熏香,再穿一身好看点的衣裳,打扮的庄重优雅一些,可不能给小姐你丢脸。
“那就再挑一个杨柳依依的湖畔画廊,符合话本书上才子佳人故事里相遇的场景,奴婢再与欧公子偶遇,再把伞还他。
“怎么样,这一套下来是不是丝毫没坠咱们苏府丫鬟的气势!”
苏裹儿俏脸绷着,点了点头:
“风和日丽,沐浴熏香,端庄优雅,杨柳依依,画廊偶遇……要素过多,让你还个伞可真难,嗯,你这到底是还伞呢还是相亲呢?”
彩绶满脸严肃,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叫小姐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自然得认真以对,拿出十二分精神!”
苏裹儿不禁问:“那怎么不见其他事你认真?精力全放在这种事上面了对吧?”
“小姐!”
小丫头两手叉腰重呼一声,小脸十分固执,认真肯定道:
“精神是有限滴,这里拿出了十二分精神,那里就少了两分,其它事就只能有八分精神哩!”
总不能吃一碗饭,干两碗饭的活吧?
这不是月钱一百八十文的丫鬟该考虑的事!
苏裹儿:“……”
她摇摇头,嘴里有点无味道:
“行吧,那赶紧把伞还给人家,别拖了。”
彩绶眨巴眼睛:
“知道啦,知道啦,小姐是不是不希望别人多想?珍惜闺中清誉?欸,小姐未免也太见外了,要是换做奴婢我,对方是欧阳公子的话,奴婢稍微损失点清誉也不是不行。
“欧阳公子人挺好的呀,热心又俊朗,还与大郎关系很好……”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女儿家该说的吗。”苏裹儿叹气。
彩绶鼓着婴儿肥的包子脸,有点理直气壮:“可他麻雀吃蟋蟀,确实帅呀。”
苏裹儿低头继续看书,轻轻摇头:“算了,不管你了,记得还就行。”
“好。”彩绶点点头,小胸膛拍的砰砰响:“放心吧小姐,奴婢已经找到机会了,这几日欧阳公子好像经常来找大郎,奴婢准备择日埋伏在聚贤园那边……”
苏裹儿置若罔闻。
彩绶见小姐不理自己,也悄悄收住声,心中轻叹了下。
其实她说的大都是些逗趣话,半开玩笑,主要还是想哄小姐放松些,别成天愁眉不展惦记心事,否则即使坐着不动,也是一种心神消耗。
这叫慧极必伤。
也算是大夫人对她们的日常嘱托吧,让她们这些丫鬟们多陪陪小姐说说话,让其心情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