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一袭红衣,走小路,穿过了一片梅花林。
她推开一扇小门,走进一座寂静空荡的院落。
这条路是离裹儿居住的梅影斋后面的那一条林间小路。
谢令姜俏脸恍恍,有些忘了刚刚在苏府走之前,离闲、韦眉、离裹儿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或是叮嘱了些什么。
视野中,院子内葡萄架下的那一架秋千好像在前后摇晃,奇怪,为何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葡萄架的光影也跟着在摇晃?
谢令姜眼神恍惚,低下头,使用已被手心攥暖的钥匙,试了两次才对准锁孔。
“咔嚓”一声。
房门推开。
跟随谢令姜一起入屋的阳光,将她前方屋内空气中的灰尘照的纤毫毕现。
空气中隐隐散发一股老旧衣服的淡味。
一袭红衣,垂手身侧,孤身入屋。
阳光中的万千粒灰尘似是被走进屋的来客挤压的四处飞舞,急躁乱蹿。
谢令姜步至正前方的八仙桌前。
红袖下伸出一只洁白素手。
手指弯曲的右掌,慢慢抚过桌上的一件件或熟悉或陌生的事物:
官印、绶带。
两件七品水绿色官服。
玉靶白檀裙刀。
一封印有火漆印章的蜡封信件。
还有一盆君子兰,与翻盖放置的水瓢。
谢令姜指肚悬空,缓缓抚过这些大师兄“留”给她的东西。
屋外斜照进来的阳光,只艰难爬上了谢令姜一袭红衣的纤韧腰肢处、堪堪照亮八仙桌上这一件件遗物。
她低下头。
在阳光中站了一会儿。
手掌最后落下。
先拿起了信封。
谢令姜默默将封口黏住的火漆印章撕开,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摊开四角。
她低头,凑近阳光,看了看。
熟悉的清逸字体映入眼帘。
可他却在讲述一件令此刻谢令姜觉得无比陌生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桌前的她一动不动。
屋内阳光下飘舞的灰尘渐渐落下来一些,空气就像一尊渐渐凝固的新烧瓷器。
某刻,谢令姜放下了信纸。
转头端详桌上缓缓摇曳的君子兰,怔怔出神。
片刻后,再次拿起手中信纸。
低头默读。
这一回,也不知过了多久。
日头缓缓西斜。
门外透进来的阳光,从她的腰间缓缓褪落到了那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膝盖处。
谢令姜忽然将这封信对折起来,快速收入怀中,头不回的转身出门。
她来到院子内一架空荡荡的秋千前,低头坐下。
寂静院内,有红衣缓缓晃荡秋千。
秋千在葡萄架下。
葡萄架上藤曼间的饱满葡萄此前早被某位大师兄摘光,送去了漪兰轩。
只独留下一架秋千。
谢令姜其实一直很想玩秋千的。
只是每回都拉不下脸面,面皮太薄。
她记得小时候,家住山中一处雅静的小院里,还不是后来那深沉华贵的金陵乌衣巷祖宅。
虽然贵为陈郡谢氏子弟,但是阿父一向不喜喧嚣,拒绝新朝邀官后,曾有一段时间长期隐居山野。
谢令姜清楚记得,小时候读书长大的那处山野院子里,也有一座葡萄架,架下还有一个前人留下来的秋千。
这是童年埋头苦读之际,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对了,还有葡萄架上的可爱葡萄,谢令姜十分爱吃,每年都踮脚张望、眼巴巴盼着葡萄成熟的季节,等过了春夏秋冬,少女的个头也越蹿越高。
只是后来,比阿父严厉些的阿母,觉得成天荡秋千不务正业,影响读书,不是芝兰玉树的谢氏淑女所为。
于是令人摘去了秋千,砍掉了木架上的葡萄藤,让她好生读书,勿要走神。
哭当然是哭过,可后来谢令姜也确实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晋升儒家女君子,眼下二十未到,更是更进一步,晋升七品。
只是记忆里那被砍去的葡萄藤与秋千,却成了谢令姜童年为数不多的遗憾。
可是长大后,明明阿母已经逝世,阿父也管的不严,十分理解尊重她这个独女。
但是长大自由后的她,却再也没有去荡过秋千了。
至于葡萄,确实仍旧是最喜欢吃的水果,可这一年到头,忙着读书修炼,却也吃的少了。至多是别人问她爱吃什么,随口提上一句。
这些事,谢令姜曾与大师兄聊天时偶尔提过。
当时大师兄并没有什么表示,很快略过了话题,谢令姜只道他是不感兴趣。
且那段时间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