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阁。
“陛下做事,愈发乾纲独断了。”
韩爌心情有些烦躁,看向眼前诸同僚,皱眉道,“以户部所辖国税处,对外发售债券一事。
此等关系重大的朝政,当召集群臣议定。
特别是户部有司,应当商榷出此事利弊,根据国朝现有赋税情况,再明确是否该定下此事。
毕竟在此之前,朝廷从没有做过此等事情。
若是此事引起非议,那有损的就是大明国威啊!”
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等众内阁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就天子要发售债券一事,他们有着不同的看法。
对待这等先前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内阁这边的意见分歧还是很大的。
像韩爌、周道登、何如宠几人,是持反对意见的。
朝廷对民间发售债券,纵使有部分抄没的田产,甚至是皇庄名下田产,作为债券的锚定物,以消除购买者的顾忌和担忧。
可说到底,依旧是朝廷向民间进行借贷,这终究是好说不好听啊。
再者言,朝廷费尽心思将债券鼓捣出来,并且对外发售出去了,可要是民间的反响平平,那丢的还是朝廷的脸啊。
“韩元辅,此事不应该这样看待。”
温体仁想了想,开口说道,“毕竟时下国库这边,的确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可那些政务,又都是亟待解决的。
户部这边,毕阁老一直都在掌舵,实际情况是怎样的,远比我们在座的都清楚吧。
陛下所提债券一事,虽说有些乾纲独断,但那也是陛下心忧社稷,想尽快解决此次财政危机啊。
若是这些问题,都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干脆闹出兵变,到时朝廷就更被动了。”
别看温体仁对待债券一事,心里多少有些存疑,觉得此事也该商榷一二。
但对待天子的决断,他是必须要支持的。
毕竟他这个内阁次辅,是怎样当上了,温体仁心里最是清楚了。
“那温阁老是否想过,若这次是这般,下次还这般,下下下次依旧这般,到时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周道登想了想,皱眉说道,“每年朝廷的赋税征收,都是有定数的。
一旦陛下所言的债券期限到期了,国库拿不出这些银子,来进行兑付的话。
那就需要用锚定的田产,来给那些购买债券的人进行兑付了。
这次是陛下拿出抄没的田产,还有皇庄名下的田产,来充当锚定物的。
那诸位是否想过一点,若是再有下次,该拿什么来充当锚定物?”
官田!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这些人,心里都想到一个念头。
但是这官田怎能轻易去动啊。
此乃大明正赋之根啊。
“其实这件事情,我等也不必想的过于复杂。”
毕自严想了想,看向眼前众人,皱眉说道,“陛下所提出的债券之事,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
若是真能帮助到朝廷,将眼前的财政危机渡过,本辅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毕竟时下的国朝,是怎样一种情况,想必诸公心里都是清楚的。
纵使想要摊派三大饷,或者增加田赋,以此缓解财政压力,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时间上来不及。
但是有了这个债券,来作为暂渡危机的替代品,事情就不一样了。
榷关重开一事,国税处负责的关税,这些若是能够有效运转起来,每年少说能帮助国库增收,四百万两银子。
这还是最少的……”
“特设国税处一事,本就在朝引起不小争议。”听到此处的韩爌,皱眉打断道,“现在又多一个债券,恐之后……”
“韩元辅,我们内阁就是为君分忧的。”
徐光启此时上前道,“引起争议,归引起争议,但事情不能不办,本辅倒是觉得毕阁老说的没错。
有些事情,我们不要想的那般复杂。
难道只有我们难吗?
陛下就不难吗?
想想从建虏进犯关内以来,国朝出现多少事端?
这些事情,有那些不是陛下在分心去管?
包括军机处那边,外设出去的前指,一应参与平叛的营校,这部分的粮饷,可都是内帑直接调拨的,从未用过户部一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