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河畔,一片茂盛的树木环绕在一栋灰砖灰瓦结构的房子左边、右边、后边,从前边道路上走过的行人,只要稍微留留神,就能看见那是一家客店,只因房子前竖着一面旗杆,旗杆顶端迎风张扬着一面“店”字大旗。
旗杆左右两边是两大片凉棚,不遮风,只挡雨,太阳底下撑阴影。右边草棚下坐着四个道士,正以茶修道,一人一句,尽说个不停。一旁添水添茶的店小二听来听去,听了个云里雾里,不三不四的听不懂。还好他没那份闲心,见到好些人正朝客店走来,心想接下来很忙。
来人正是屠龙会武德堂吴氏兄弟等人,看了右边凉棚下四个道士一眼,在左边的凉棚下坐了下来。
......
一道士说道:“行步青山里,倒影绿水边。”
一道士说道:“张眼天地和,竖耳万声谐。”
一道士说道:“蟾困吐白昼,乌醒吞夜幕。”
一道士说道:“好梦何处有?三清云雾间。”
见四道士好如麻雀叽叽喳喳不停,细听过来有些怨烦,吴氏兄弟忍不住想挤兑他们几句。
吴慈认得其中一人是终南山修道的道士陆有缘,喊话道:“陆道长,你是喝茶呢?还是修道?”
陆道长笑答道:“大道至简,无处不在,箪食瓢饮,皆可修道其中。”
吴悲说道:“不知道长修的是哪门子道?是贪利必死道?还是好名必亡道?”
陆道长温温一笑,朗朗笑道:“贪利如暴饮,尿多;好名如暴食,屎多。贫道一向清简惯了,从无暴饮暴食之时,贪利好名之道,定是修不来,自无缘静修。”
吴喜说道:“那不知姓陆的你修的是什么道?”
陆道长笑答道:“贫道几十年修道,未能叩开羽化登仙之门,但也知多吃素,少吃荤,月光底下常散步,恶缘齐放过,善缘乐中修,若能不图名来不图利,身心得自由,长寿如彭祖。”
吴舍讥笑道:“陆有缘,这些活儿,连庄稼汉都晓得做好来,你需要几十年苦修吗?”
一道士笑道:“莫说庄稼汉晓得,就是飞禽走兽、蜉蝣虫蚁都晓得,那又怎么样?该修的还得要修。天地众生一般平等,一般好。它们若不显得卑微,不显得渺小,不显得愚笨,身而为人,凭什么狂妄自大,凭什么自命不凡,凭什么凌驾于万物之上。”
吴慈见那道人言辞锋利,很是不喜,说道:“敢问这位道长何方神仙?道号几何?”
道士笑答道:“贫道道号净隐,却总是外出,是修不成神仙的了。”
吴悲讥笑道:“想那羽化登仙之道,山高水长,就算身怀仙骨灵根之人,也需得常年累月勤磨苦修,方可修成正果,羽化成仙。我观你名为道士,且不过一肉眼凡胎,光靠多走几步路,四处玩耍一番,怕是感动不了上苍降下天梯。有此自知之明,甚好!”
净隐道长笑道:“贫道正因是肉眼凡胎,所以才要修眼、修口、修耳,进而修心,心诚至道。”
吴喜笑道:“道士,你的心,诚在那里啊?是诚在四处游山玩水吗?”
净隐道长朗声道:“步行万里,方可见众生困厄。以善养行,以行养心,方可心诚至道。”
吴舍嗤笑道:“哦!如此说来,道士你修的道可不简单了?何不说来听听。”
净隐道长温温一笑,道:“大道至简,一念至善可蔽之。”
吴慈道:“一念至善?至善何在?”
净隐道长说道:“愿天再无谎言愚弄,愿地再无流离失所,愿人再无不公之心。”
武德堂一人大笑起来:“哈哈!好一个蚍蜉撼树!”紧接着众笑不止。
笑声变弱,吴慈大笑道:“净隐,你知道什么是宿命吗?”
吴悲道:“大哥,你何必有此一问。他若知宿命,怎会心存狂悖之言?”
吴喜道:“还是二哥明事理,他是不懂宿命的。不是的话,他早修炼成仙了,又何须在这里大放厥词,尽说些骗人的鬼话。想那天地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凡人不过草芥一般,不需要时养之,需要时用之罢了。”
吴舍说道:“净隐,天命所归,宿命一体,非你几句闲话所能误导世人的,死了这份心才是。”
陆道长拂尘靠肩一甩,说道:“吴慈,你们今日到此,看样子是天命所归、宿命所至了?”
吴慈笑道:“非也。我等兄弟今日到此,是听闻有人一路大放厥词,讨人不喜,特请我等来将他教训教训。”
一道士笑道:“敢问施主,你那‘教训’一词,想怎么个用法?”
吴慈笑道:“嘴不干净掌嘴,手不干净砍手,心不干净挖心,如是而已。”
那道士笑道:“很好,很好。”
一武德堂教众问道:“对着老子说很好,什么意思?”
那道士笑道:“很好就是很好,不是很不好,也不是不